“我怎麼看不懂這封信裡寫著什麼啊。”談年年邊問出聲，邊抬起頭。

她看見了鬱靜溪難過得像是要哭的模樣。

她偶爾能看到鬱靜溪低落的模樣，但從來沒見過鬱靜溪哭。

談年年頓住，莫名不敢靠近對方：“你怎麼了？”

“我對不起他。”鬱靜溪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們從小在孤兒院裡長大，從小時候到少年，到青年，到進行動隊，到半年前。”

鬱靜溪：“我們的感情很好，他跟我求婚，我答應了，他從來沒說過什麼時候結婚。”

“半年前，我們在對付一隻異種的時候，他為了救我死了，連一句遺言都沒說出來。”

“剛開始，我感到傷心難過。但工作麻痹了我，隻是沒有他的搭檔，我開始害怕在下一次行動中死去，我離開行動隊了。”

“我想活下去，我對不起他。”鬱靜溪的嗓音嘶啞，眼眶濕潤，“我們的關係那麼好，我應該跟著去的。”

“但是我竟然想活下去。”鬱靜溪的聲音變得很低，眼淚從她眼角流下，“我一邊覺得想活是正常的，一邊又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我還發現了一隻會變成人形的貓。”當時她是狂喜的，她以為自己身上寄生的異種能被驅趕出去，但這是一隻來自異世界的貓。

她發現談年年學不會這個世界的治療手段。

當時的她失望又輕鬆，失望於自己沒救了，輕鬆於自己沒救了。

她還是很愛她男朋友的，絲毫沒有忘記他，沒有要自己獨活的想法。

直到這張“婚前準備材料”被談年年念了出來。

她才知道比起她男朋友，她還是更想活下去，不然她不會對這一樣“遺物”視而不見。

“年年。”鬱靜溪低低叫著談年年的名字，她低著頭，看不見臉上的神色。

“年年。”她又喊了一聲，“當人好累啊。”

她身上的皮膚開始變化。

談年年見過這種變化，她朝鬱靜溪走了兩步，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她讓遊落星吞噬異種的事情計劃得好好的，但實際發生了，她腦海中亂糟糟的，細想卻是一片空白。

“你是不是要變成異種了？”

“……”鬱靜溪沒有回答，身上的變化還在繼續。

談年年在屋裡轉了兩圈，想起這時候應該聯係遊落星。

好在此時時間尚早，遊落星可能沒離開多遠，很快就能回來。

遊落星那頭很快接通，聽了談年年的話，連忙道：“你注意不要讓它被人類發現！”異種出現又消失，可是一件大事。

談年年連忙答應。

在等遊落星回來的時候，她圍著鬱靜溪繞了幾圈，想阻止異種突破身體的進程，卻又無從下手。

她甚至抬起雙臂，想把“鬱靜溪”限製回原本的體型，沒成功，但異種突破身體的速度好像確實變慢了。

談年年的雙臂很快就圍不住“鬱靜溪”了，她隻好鬆了手。

有醜陋的觸手突破身體，還沒變大伸長，談年年伸出手，一把攥住，扯斷，她隨手一扔，開始對付下一條觸手。

談年年忙來忙去，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去得這麼慢過。

當她聽到樓道裡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時，墨綠色的血液和“殘肢”已經在房間裡到處都是。

談年年很快打開房門，遊落星被屋內的場景驚了一瞬，走進來關上門。

“你往旁邊靠靠。”

談年年緊貼著門邊，不去影響遊落星的動作。

麵前的東西已經沒有鬱靜溪的模樣了，在吞噬之前，遊落星回頭問：“你確定要我吞噬它？”

談年年點頭。

遊落星不再廢話，抬起一隻手，一根粉紅色的觸手從他手心竄出，直撲眼前的異種。

在察覺到遊落星的到來時，這隻異種就已經有些不安，此時不安更是到達頂點，還沒完全突破身體，就往遠離遊落星的方向離開。

遊落星站在原處，粉紅色觸手變長，將這隻醜陋的異種纏繞住。

談年年沒看清吞噬的動作，她隻能看見異種的身軀在一寸一寸地縮小，到最後消失不見。

遊落星在吞噬完異種後，吐出了幾樣鬱靜溪的東西，然後他將房間裡的“殘肢”順便也收拾了。

“這些異種的血液隻能你自己處理了。”遊落星說。

談年年看了一眼房間內的樣子，不甚在意地點頭，在遊落星準備將觸手收回去之前，她兩步上前，將那條觸手抓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

“你是怎麼吞噬的？”談年年發問。

抓在手中的觸手光滑無比，沒有半點裂縫，更沒有變大，不像吞噬了那麼大隻異種的樣子。

遊落星沒回答這個問題，他盯著談年年看了兩秒，問她：“對你很好的小溪溪死了，你現在什麼感覺？”

他問得認真，談年年也想得認真。

她想了半晌，回答：“沒什麼感覺。”

實際上，她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覺。

遊落星點頭，沒再問，說了句“我得趕去上班了”就離開這裡了。

他看起來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像是生氣了。

為什麼會生氣？

談年年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