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缺則暴躁地反駁:“才不是這樣呢,在我心裡魔法師的地位永遠是最高的。”
“可我覺得她的比喻很好。”餘攏了攏身上的黑袍,整張臉縮在陰影裡,蒼白的手指逗弄著麵前的機械鳥。
聖維音:“但在社會上的魔法師的地位不是已經跌入低穀了嗎?”
“不!才不是呢!”顧缺大吼。
餘:“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
“親愛的魔法師小姐,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果給你一個選擇,你是選擇魔法,還是選擇異能呢?”洛米拉著糖言的手在雪中漫步,狀若無意的問。
“我想這是並不需要思考的問題,”糖言含笑的聲音在洛米耳邊響起,“作為一名合格的魔法師,我是並不需要選擇異能的。”
“可惜了,太可惜了。”洛米搖搖頭,感歎道,“如果你選擇異能的話,那麼你還可以活下去,但是,作為魔法師的你,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洛米甩開糖言的手,像飛鳥展開雙翼般張開雙臂,緋紅悄然爬上她的眼尾,翠綠的眼眸裡像承載著漩渦,雪白的玫瑰狀的花紋在她右臉頰上顯現,她的聲音充斥著激動和蠱惑:
“來吧,霜言,讓這位被時代拋棄的小姐永遠留在這裡!”
她的背後風雪凝聚,緩慢升起一朵巨大的冰晶之花,那是詭異的,扭曲的,又是聖潔的,純淨的,就像被冰封在風雪裡的虔誠的朝聖者的屍骸。
糖言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按在胸口的手心微微發亮:“我能不能活著可不是你能決定的!”
洛米的神情忽然悲憫了起來,她淡淡開口,聲音如微風般縹緲:“很抱歉,此地禁止使用魔法。”
隨著話音的落下,糖言手心的亮光忽的變暗。她皺起眉頭,拔起腰間的匕首,如閃電一般往洛米方向刺去。
洛米靈巧地向後一躍,避開了糖言的攻擊,而她背後的霜言則在風雪中屹立不動,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沒有絲毫護主的意思。
洛米輕輕歎氣,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語氣道:“真是的,我就知道,如果她這麼容易控製的話,那她就不是她了。”
“魔法師小姐,倒是有一件事我很在意。你能趁著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跟我解釋解釋嗎?”洛米深情地望著糖言,語氣裡滿是真摯。
“為什麼經曆過那些事情的你,還會想活下去並保護人類呢?”
糖言的瞳孔猛的緊縮,神情不複溫和,向終於張開獠牙的毒蛇,她聲音尖銳,質問到:“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你為什麼會知道幾百年前的事情?我明明我明明……”
“你明明把所有知道這些事的人都殺了。”洛米微笑著接過她的話,她把雙手虔誠的放在胸前,用著祈禱的語氣道,“哦,願神明原諒你,畢竟你手上血流成河。”
“所以請你死去吧,已經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隻有死去才能讓神明親手原諒你,不是嗎?”
“不可能!不會有人知道那些事的……除非……”糖言的右手緊緊抓著匕首,左手則緊握成拳,在掌心裡留下一道道月牙。她凝視著洛米的眼,灼熱的視線幾乎要把洛米灼穿。
“……哈,我知道了。……殺了我吧,殺了這個虛假的我。”糖言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她又戴上了那張溫和的假麵,柑橘色的眼睛像流動的糖漿,溫和的包容他人的一切過錯。她扔掉匕首,動作間帶著些隨意的瀟灑。
洛米點點頭,左手指尖在右手臂上輕輕一劃,刹那間 ,鮮血湧出,裹挾著風雪,往霜言方向散去。
“不不不,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需要等到維音他們來,見證一個時代的落幕。”
……
聖維音聽到了,實際上,距離和空間對她來說相當於虛無,隻要她想,她任何時候能聽到任何人的對話。
“……我並不喜歡做決定,所以這件事讓命運煩惱去吧。”她想。
正麵離開,反麵過去。
聖維音伸手在空中輕輕一劃,一抹冷硬的銀白色在她的指尖跳躍,她將硬幣向上一拋,硬幣在空中翻飛,她卻頭也不抬,甚至沒有抬手接下硬幣。
“這是被人為乾涉的命運呐。”
青虹疑惑的問:“你在拋硬幣,為什麼?”
聖維音輕點下巴,回到:“是啊,為什麼呢?是為了窺探一些既定的命運嗎?”
“我怎麼就忘了呢?這個世界是有神明的。”她呢喃。
那位神明可不會允許她偏離劇本。
青虹:“……我發現你總在思考一些哲學的問題。”
“總有人要負責思考。”聖維音如此說。
她走在隊伍前頭,前方是同伴的死亡,而後方,是被風雪掩埋著的,兩麵都是反麵的硬幣。
一步,兩步,三步……到了。
她的腳下浮現出銀白色的法陣,在蒼茫的白雪中幾乎不起眼,法陣快速的、隱蔽的擴大 ,直到囊括他們的所有人為止。
傳送,開始了。
真可惜呀,聖維音感歎。他們可真倒黴,不斷、不斷的在生與死之間掙紮,卻永遠也得不永眠。因為神明需要熱度,他們的靈魂會不斷、不斷的被投入世間,去創造一個又一個嶄新又燦爛的故事。他們的靈魂得不到安息,他們的靈魂永遠充滿活力和熱鬨非凡。
她望著顧缺和青虹,那是隻有她能看見的,關於靈魂的磨礪和輪回。
他們與我不一樣,我的靈魂是一潭死水,它隨時可以乾涸,隨時可以與死亡同眠。
“所以為什麼呢?”聖維呢喃,“連命運都不願讓你們墜入那短暫的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