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自立 程姑娘不肯收診金(2 / 2)

我妻薄情 青青綠蘿裙 4354 字 8個月前

程丹若沒說什麼,在屋外行禮請安,做足禮數後,才返回自己的房間。

紫蘇已經燒好熱水,準備服侍她洗浴。

“我自己來就好。”程丹若婉拒丫鬟的幫忙,自己解開頭發洗澡。

肌膚浸入熱水,緊繃的身體終於得以放鬆片刻。

太不容易了。

在古代洗澡可是件麻煩事,要燒熱水,要注意不能受涼,冬天一月洗兩次已經很好,夏天才能稍微任性一些,可終究在彆人家,能忍則忍。

以前,她能車厘子自由,現在,洗澡都不自由。

怎麼就混到這個地步了呢?

程丹若扒在浴桶邊沿,怔怔出神。

遙想當年剛穿越的時候,她也曾有過雄心壯誌:不求皇子阿哥都愛我,憑現代的醫學知識,做個談允賢第二不過分吧?

然後就被現實教做人了。

最初,父親並不想教她醫術,幾本醫書是他的寶貝,動一下都要挨訓斥。隻是後來遲遲沒有第二個孩子,才勉強放寬了標準,教她學些粗略的藥理。

那會兒,程丹若已經了解到古代生活的不易,不再不切實際,隻想努力學習,爭取獲得父親的認可,將來多點話語權,彆一無所知就被許配了人,十五六歲就難產掛掉。

這樣,夠本分實際了吧?

又一次被教做人。

戰爭來了,死人,兵禍,動亂,全家死光,寄人籬下。從前痛罵父權一百遍,真的無父無母了,才知道“自由”等於“任由欺淩”。

她的人生目標一降再降,現在隻有最卑微的要求。

——想活得像個人。

結果呢?又陷入了婚姻危機。

放跑了還是不錯的陸舉子,後麵跟著的居然是共享男人,打算以出家作為最後的退路,卻想律法不允許,完全堵死了後路。

是她太愚笨,白瞎了穿越女的名頭,還是世道太難,古代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人?

莫非,她最正確的路,是該上巳節抓住什勞子陸子介,嫁給他,相夫教子,等到他功成名就,給她掙個封妻蔭子?

這個念頭一起,雞皮疙瘩頓時爬滿全身。

不,不行。

程丹若咬緊牙關,心想,我要是真的做了這樣的選擇,就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古人。

這樣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彆?

我絕不能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程丹若暗下決心。

*

又兩日,白芷的母親上門,求見程丹若。

她是陳家舊仆,黃夫人自無理由阻攔,任由她與故主相見。

雖然已經放良成良民,白媽媽仍然十分客氣,按照以往的禮節向程丹若請安。這也是應有之義,時下的規矩便是一日為奴,終生為仆。

隻要是白家的孩子,哪怕功成名就,見到程丹若也永遠低一頭。如此才算不負舊日之恩,否則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說忘恩負義的。

“問姑娘安,姑娘近日身體可好?”白媽媽關切地問。

“都好。”程丹若以客相待,“媽媽請坐。”

白媽媽這才斜斜坐下,說出來意:“家中種了些瓜果,近日都熟了,專門摘了些請姑娘嘗嘗,還有一簍桃子,不值幾個錢,算是老奴的一番心意。”

“多謝媽媽惦念。”程丹若道,“你和白奎身體可好?”

“托姑娘的福,我們都好。”白媽媽說,“隻是擔心白芷這丫頭,不知她伺候得可得力?”

“她很能乾,我身邊屬她最貼心。”

兩人頗為生疏地客套一番,才切入正題。

白媽媽問:“姑娘叫白芷傳信來,不知有什麼事吩咐?”

“我請您打聽的事,可有結果了?”

“姑娘是問女戶一事吧。”白媽媽語帶遲疑,但還是道出了打探到的事。

按照大夏的律法,允許女子立戶,可大致分為兩種:一為畸零戶,即是家中無夫無子的情況下,女子為戶主,多為寡婦,隻有極少數的女兒戶,也就是在室女為戶主的。

作為畸零戶,女戶家可免除徭役雜差,但仍然需要繳納賦稅,總得來說,算是受到優待的一個群體。

二是隻要家中有女子進宮當侍女、樂舞姬、女轎夫的家庭,可改為女戶,即是所謂的宮廷女戶、宴樂女戶、抬轎女戶,這種家庭同樣可以免除徭役,無論是否有男丁。

程丹若想打探的自然是前者,在室女為女戶。

這也是她從前預備好的另一條退路。

然而,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白媽媽為難道:“女戶並不好聽,若非迫不得已,鮮少有人家立為女戶。”

程丹若已有心理準備,卻追問:“那我能自立為戶嗎?”

“姑娘須得去官府核補黃冊,再附籍。”

黃冊就是戶口本,程丹若原來的戶口本當然沒了,或者說,這東西一向都由一家之主保管,她見都沒見過。而以她逃離戰亂的情況看,屬於流民,按照規定,距原籍千裡之外,可在當地入戶,她符合條件。

但問題是……“此事若不能得陳大人應允,恐不能成。”白媽媽顯然不建議她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