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一團新鮮溫熱的血液在地上蔓延，彰顯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嚴風緒抬起眼皮，與祂對視上。

五瞳目的瞳仁轉動了一下，輕輕眯起。

鐵鏽味的鮮血像一顆石子投入湖中，漣漪雖小，卻打破了一貫的安寧。

嚴風緒少有地感覺身體裡的血液在逆流。

名之為憤怒的情緒在他身體裡醞釀。

什麼天命，能枉顧性命？

人死了，血也乾了。

驚恐之後，無論是冷靜的，害怕的，還是興奮的玩家，都要繼續履行規則，繼續遊戲。

眾人沉默地前進，有條不紊地選擇數字格，沒人為死去的玩家哀慟，等到沙漏倒置完畢的時候，地上的汙漬也消失了，好像死去的玩家從來沒有來過。

嚴風緒指尖劍繭嚴絲合縫地貼在劍上，仿佛融為一體。

另一隻手隱蔽在袖裡，打開手掌，赫然一隻眼睛在掌心張開。

手心的眼睛的模樣和他長在臉上那雙沒什麼不同，唯一的區彆就是瞳孔不是幽深的黑色，而是金褐色。

眼瞳如新生兒般好奇地打探著世界，骨碌碌地轉了好幾圈。片刻後，手心的眼睛閉上了，掌心恢複原本的模樣。

他能感覺到這裡的不尋常之處，絕非六道之內，但也不是幻境。

更像是有人羅織了一個巨大的空間，如鬥雞般將他們關在這牢籠裡纏鬥，供自己觀賞取樂。

半神之軀修為自爆能苟存已是奇跡，嚴風緒不僅沒有魂飛湮滅，還隻是降了一個境界，但與從前的自己相比，如隔天塹。

他沒有把握打破牢籠。

一旦失敗，在場所有人都會受到反噬。

嚴風緒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握劍的手鬆開了些。

除了遵守係統給出的規則取得勝利，他也沒有辦法離開這裡的限製。

天空中的五瞳目笑意更甚，祂樂於欣賞嚴風緒的無能。

規則裡一定還有陷阱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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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白臉什麼來頭？”七號的手叩在賭桌上，“他好像很生氣啊，不會想當救世主吧？”

邪神遊戲開始後，邪神會化成自己的本體進入遊戲中進行監管，確保遊戲的正常運行。此時的祂們是無法發出聲音的，隻能通過一種感知低語進行信息傳遞，通常與混在玩家中攪局的邪神交流用的。

五號對著化妝鏡補了補口紅：“你彆咒他。”她餘光瞟了一眼，“自以為是的聰明人，被欺騙後的無能狂怒罷了。”

七號抬唇一笑：“刻薄的評價。”

“你為什麼押他？”

“好看啊。”五號隔著六號，向他拋了個媚眼，“顏值不也是一種資本嗎？”

“我給他下了那麼多注，就等他活過這場遊戲見他一麵呢。”

“你說是吧，四號？”五號媚眼如絲。

聞聲，四號輕淺一笑，眼睛紋絲不動，緩緩說道：“是啊，所以...我得感謝你啊。”

他的話語中毫無感謝之意，原本被嚴風緒勾得熱烈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四號長相俊美，鼻梁高聳，雙目深邃，眼睛看狗都深情，常年都欠揍地笑著，所以不論何時嘴角都有些上勾，黑發過肩半掌，上麵紮了一個小揪，有些淩亂，和嚴風緒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

不禁欲，不小白臉，用五號的話來說就是顛狗長了張帥臉，比他帥的沒他神經病，比他神經病的沒他帥。

原本孤零零擺放在四號身前桌上的那枚籌碼被風化成一撮灰，一點點滲入了桌麵。

“呀。”五號驚呼一聲，“你又賭輸了。”

賭桌上的籌碼關乎到各個邪神設置遊戲的權限，獲得籌碼越多的邪神在遊戲設置上總能有更多選擇。邪神設置的遊戲難度越高，越可怖，能夠淘汰的玩家越多，可供他們吸食的貢品也就越多。

四號對失敗習以為常，他上賭桌以後就沒贏過，每次都是象征性地扔幾個籌碼，對輸贏不報期待。

然而他還是配合五號的話，露出一個毫無演技的失落表情：“啊，輸了。”聲音銷魂輕佻，聽到他的聲音，六號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換做平時，他肯定要火上澆油一把朝六號挑眉，今天卻有些提不起興致。

他深呼一口氣，黑色手套包裹住的修長手指叩在桌的邊緣，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將目光重新投向投影上那抹皎潔的白色聲音，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神又隱隱燃燒。

尤其當他看見嚴風緒冰冷的雙瞳望向五瞳目的時候，淬過冰的視線隔著無數的時空射入他的眼中，像是點燃了引線一般，他的瞳孔收縮，藏在薄唇下的牙齒微微打顫。

闊彆他許久的興奮情緒像是火藥一般被引燃。

他桌下的那隻手死死蜷緊，抵抗這股不可理喻的激情，他主觀地厭惡現在的自己，卻無法阻止這種上癮的感覺在身體裡蔓延。

好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