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沉默了會。
他們老夫老妻,又拉遠了親近,關係遠不及當年肆無忌憚什麼都說的時候了,其實沒什麼可聊的。孫怡清半開玩笑的問,“你想聊什麼?今天我全程陪聊,任您差遣。”
時黎看著她眼睛,彎彎嘴角,“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再客氣是不是太見外了?”
“當然當然。”孫怡清火車跑的比腦快,口嗨,“不用客氣,隨便問。”
“我想知道你過去。”
什麼過去?孫怡清思維卡了下殼,“上次不是聊過這個話題了嗎?”時黎語氣淡淡,入圈之後,上次一筆帶過了。孫怡清麵露糾結,“入圈之後……就那樣啊,當年都那樣,沒什麼好講的。”
時黎並沒被她帶過去,“當年什麼樣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我家境好,入圈是朋友關係,從來沒受過潛規則,就當給我科普科普知識。再說,我作為你的前妻,對你過去一無所知,你不覺得可笑嗎。”
她很少這樣尖銳的問她,今時不同往日,孫怡清發覺他們到底不是原來的關係。如果換做以前的時黎,不會明知傷疤還要揭出來看。她沉吟,“我入圈那時候……”
對他們這種沒背景沒後台還家境不好的小演員而言,潛規則跟喝水吃飯一樣尋常,孫怡清還真想不起她十七八那會每天早上吃什麼、中午吃什麼、晚上吃什麼。
現在能記起來,比較深刻的印象是第一次被騙去拍□□寫真集,一屋子都是未成年,比她小的不在少數。孫怡清衣服都脫一半了,還沒拍,不知道被誰舉報了,掃黃警察破門而入打了窩點。
孫怡清能記得清楚,是因為當時大冷天,他們為了不被抓,翻窗跑的相當狼狽。
她問一個小她一點的妹妹為什麼來拍,小妹妹粉毛,粉的相當銳豔,抽著煙,不在乎說,“酷啊。”
孫怡清沒再問她父母呢,她父母也沒教過她任何這些。
還有一次,有個製片人找她,說陪他去旅遊,回來就能給她一個有點分量的角色。孫怡清想都沒想就去了,路上一切都很順利,快結束的時候,男老師找上門來。
她被拖著出去,尖叫,挨打……因為鬨這一場,角色丟了,要給的報酬沒給,製片人隨便賠了她二百塊。
孫怡清沒當回事,過幾天臉上消腫了,又竄出去找工作,後來一次偶然才知道,那個製片人根本拿不出角色,又想睡她,跟男老師聯合做了場戲,名正言順的白嫖了她三個晚上。
孫怡清氣的牙根癢癢。後來有夏潯幫她,她隻主動拜托夏潯幫忙處理了這一個人。
“其實還好,我名氣小,基本都輪不到我。陪客戶敬酒,坐坐腿,被人揩把油,偶爾可能有人約你,給你房卡,讓你一起陪一晚上這樣。”孫怡清最終隻挑了點常見的籠統講,“而且我就在行業裡待了不到兩年就被夏潯撿走了,那時候的夏潯,哇,你知道吧,換到現在就是頂流啊,誰還敢讓我陪。”
她出頭不算早,但運氣好,確實沒在圈子裡受多少罪。
時黎今天不舒服,也就沒說話,靜靜聽她講,偶爾點頭,不接茬。
孫怡清說完,靜了一會,覺得氣氛有點尷尬,自己又給自己續上,“其實我真也沒經曆過太多,以前有選角,但其實是選小姐把人騙去的,給他們洗腦,不讓跑。有拍限製電影弄死的,還有很多戀童的,下藥把人下死的,我都沒碰著,光聽他們說過,聽著都很可怕。”
時黎眉頭緊皺,終於出聲附和,“聽你說,我也覺得可怕。”
“是吧。”孫怡清說,“還是我運氣好,這麼多年出來連病都沒得——我保證乾淨!我還有良心,不乾淨不會瞞著和你上床……不過有些小孩當時不覺得,現在回頭看看太可憐了,很小就輟學被騙過來,什麼都不懂,有些知道,但沒辦法,掙錢多。現在看也沒多少錢,抽的太狠了,就是騙他們見識少,不知道。”
時黎嗯了聲,閉上眼,語氣弱弱的,但還是有調笑的意味,“怪不得你當時給我拿那麼多醫院記錄,我還尋思你這人有病。”
孫怡清注意到她變化,立刻停了話題,探身去看她,“還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手機已經開鎖準備搖人。
蘑菇中毒也不是一會能好的。時黎實在待的難受,不打算扛了,把自己手機遞過去給她,“密碼1206,你給寧姐發消息吧,讓她跟工作人員交涉,看要怎麼辦。”
孫怡清說好,接手機,翻到跟寧姐的對話框,思考一下,用時黎的語氣給寧姐發了條消息解釋前因後果。
寧姐兩秒秒回:知道了。
寧姐:先忍一下,我馬上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