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有段時間沒喝這種了。
猝不及防看見,真有點驚喜了。隻是麵上,她未有顯露分毫。若是她問及,行政小姐肯定會告訴她,這水確實是工作室常備,但它從未被拿來招呼客人。它們一直呆在傅明則休息室的冰箱裡,除了他偶爾喝,其他人不可能有機會碰到。
放了水,行政小姐離開。
數分鐘後,玻璃門重新被打開,傅明則到了。
徐映竹循著動靜望了過去,兩個人於半空中交彙,較之上次碰麵都冷靜了許多。久彆重逢,總會有些隔閡和生疏。但兩個人又都沒想過放下那段過往,隻能在跌宕兜轉中找到讓自己和對方都舒適的相處方式。
“你把這酒寄去我公司是什麼意思?”
來這兒,就是了結事情的。
徐映竹自然不會再兜轉,傅明則一在她對麵坐定,她便直接叩動正題,略去了所有的細枝末節,。
傅明則的目光停在了她卷翹濃密的長睫之上:“你不是想拍這酒嗎?”
你想要的,無論需要付出什麼,我都會拿到送到你麵前。
徐映竹被噎了下,“我要拍這酒我自己會拍。”
心火不知道怎麼的,沒有任何鋪墊地又燒了起來。
“你是我什麼人,要送這麼貴重的酒?我又為什麼要接受你的饋贈?”
“傅明則,你不知道吧,除了家人和幾個親近的朋友,我從不收人的東西。”
這一點,傅明則真的是不知道。不過知道與否,並不影響他的決定。
他凝視了她片刻,忽然喚她,“小竹子。”
這一聲,讓徐映竹極度錯愕,一時間,她似被施了定身咒怔在了當場。因為--傅明則從未這麼喊過她。
以前,不是“喂”就是“徐映竹”,幾時這般親昵。
但對於傅明則而言,他想這麼喊很久了。
為了這一天,他寧願一個人走在汙穢沉暗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結果一如他所想,似久旱得遇甘霖,極致的美好治愈。
他的嘴角抑不住上翹,溢出由衷的笑意。那張俊臉也被這笑意點亮,透出了些不羈的味道。
“我送你這支酒隻是想感謝你當年的投喂,還有那個護身符。” 說到護身符,他的手動了,勾出脖頸上的那個紅繩,繩末的墜子明晃晃顯露於空氣中。
極小的一抹紅,布麵上繡著一個“福” 字。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神佛存在,但這些年無論做什麼總能逢凶化吉就是了。”
徐映竹終於清醒過來,目光攏住那個福袋,有關它的記憶一瞬間全麵複蘇。都過了這麼久,竟還是如此的鮮明。
這是她和家人去普陀山遊玩時買的,二十塊,卻是小巧精致。當時,她就想把它買下送給傅明則。不是不能買更貴的,隻是買貴了他肯定不會要。二十塊,她還是能努力忽悠一把!
幾日後,她成功了。隻是之後,她從未看過他戴過,再然後,他便消失了......沒想到,都過了這些年,身價暴增的他竟還帶著這個廉價的護身符。
徐映竹心裡的火頓時熄滅了一半。誰不希望自己的心意被妥帖收著呢?這小東西雖然便宜,但她的心意不摻半點假。
傅明則明顯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略一停頓,又道,“若惹你不開心了,我道歉。”
“本是打算親自送過去給你,但由於上次見麵你好像不是很開心,所以才叫了跑腿。”
態度是極好的,再糾纏這茬,似乎有點不近情理了?但這支紅酒價值近百萬,她當年就投喂了點食物和一個二十塊的護身符,這差彆也太大了吧?
許是讀懂了她的想法,傅明則對她說,“禮物隻是表達心意的一種方式,貴重與否不重要。”
“你覺得呢?”
徐映竹沉默不語,片刻後,筆直睨他,“同一個借口隻能用一次。”
傅明則點頭,動作間長睫顫動,看著禁欲又正經。落入徐映竹眼裡,她不禁想起他曾演繹過的一個角色。
陳伽,雙重人格,白天西裝革履一身精英範兒,夜晚,拚了命玩車。
經典一楨,他從車底出來。平躺在修車躺板上,上身就著了件老頭背心,單薄無袖,手臂和腹部的肌肉線條明晰地顯露於外。
高級,不動聲色的色氣。
“......”
“想什麼呢,徐映竹?合著你一直在饞傅明則的身體?”
意識到自己想什麼後,徐映竹非常凶地痛罵了自己。之後,認真思忖在想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不然鐵定冷場,怪尷尬的。
不料還沒想出所以然來,傅明則先開了口,“可以交換聯係方式嗎?”
徐映竹愣了兩秒,“不可以。”
拒絕一出口,徐映竹頓覺神清氣爽。
不能什麼都按照他的節奏不是?搞得像她這人多好拿捏似的。再說了,她還沒完全消氣呢。
他的所作所為或許都有自己的考量,但她想念他因他的所為傷心也是真實存在的。她清楚自己舍不得就這麼斬斷過去,但也不想就這麼算了。
心緒幾番沉浮,徐映竹拿了酒起身,“那今天就到這了,謝謝傅先生的酒。”
話畢,提步離開,那樽她開過了的水也給她帶走了。動作乾脆利落,再不曾回頭看。
可傅明則沒有追,甚至沒有說再見。
一股情緒充盈心間,是暖的,是柔和的,是明亮的。
默坐片刻,他拿起了桌麵上另外一支水,擰開,喝了兩口。
嘴角終是沒能壓住,一點點上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