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方舟的糾結

“老方，人教授剛才點你呢，你就沒點反應？”

方舟頂著一張生人勿進的臭臉，但還是有人熱臉來貼他的冷屁股，眼巴巴地過來犯賤。

他輕嗤了一聲，唾道：“黃陂生你要真閒得皮癢就去牢裡逛逛，彆擱我麵前欠揍。”他舉起拳頭，皮笑肉不笑地威脅道。

“得，惹不起您老，您請好。”

頂著一撇可笑小胡子的馬褂青年立馬認了慫，做出一個不與他計較的大度模樣。

方舟懶得跟他浪費時間，快走幾步，立刻從這個已經入夜，卻映照得大半天空跟白日一般的小樓走了出去。

但林哲聞的聲音，卻沒有跟那道晃得人眼花的刺目燈光一同消失，而是陰魂不散地在他耳邊來回響起。

“當供養人自己的血肉無法再喂飽這些人形惡魔後，他們便會試圖去偷獵，抓走其他人類，用比吸血鬼更殘忍的方式，割肉放血，毫無人性。而這筆罪，卻在好幾個世紀內，都被算在了人類自己身上，算在了那些明明是受害者，卻被當作了殺人惡魔的普通人類身上！”

一直以來的謎團終於被解開，方舟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理所應當的仇恨，還是厭惡？

他下意識想為她開脫。

她從來沒有真正喝過人血，也沒有殺過人，就算是生存本能促使了這一係類的悲劇，但也絕非出自她的本意。

這念頭隻轉過一輪，方舟又猛然驚醒。

那些無數死去的供養者，難道就沒有一個發現真相的人嗎？

沉重的念頭壓下來，方舟閉了閉眼睛，將身上的警服攏了攏，雷厲風行地往外走去。

*

林芷是被餓醒的。

肚子裡空空蕩蕩，睡前塞進去的東西好像徹底消失了，腹部癟癟地塌下去。

她痛苦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舊躺在宿舍的床板上，一抬眼就是雪白的天花板。

幸好不是在醫院，她總錯覺自己已經餓得胃穿孔了，夢裡正在醫院裡掛水，嘴裡還嚼著護士姐姐好心送的小麵包。

說實話，比學校食堂賣的那種乾得噎人的麵包要好吃多了。

歎了口氣，林芷翻了個身，壓在肚子上的手落下來，準備重溫一下這個夢，然後，和一雙冒著紅光的眼睛直直對視上了。

“學妹，你的肚子好像在叫。”

軟糯的少年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響起，稍微衝淡了一點此刻的恐怖氛圍。

林芷冷靜地坐了起來，伸手打開床頭的燈。

“嘶——”床邊的人仿佛被這燈晃到了眼睛，露出可憐的表情。

“亂闖女生宿舍是違紀。這位同學，你現在能離開我的房間嗎。”林芷默默閉住鼻子，不讓那股小麥麵包的香氣鑽進來，嚴肅地警告道。

“可是，不是你讓我進來的嗎？”麵前的少年露出疑惑的神情，奶油白的臉蛋上，出現一抹紅暈，顯得十分惹人憐愛。

小麥奶油麵包。

林芷搖搖頭，把這幾個字趕出自己的腦子：“你記錯了，我沒有見過你。”

麵前的少年露出失落的表情，但他很快又重振旗鼓道：“那這樣呢？”

隻見他把藏在帽子裡的頭發放了下來，原本的齊耳碎發立馬長到了下巴，加上那頭碎碎的劉海遮擋，比起一個正太少年，更像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

林芷嘴角抽抽，露出一個無語的表情。

她想起來了，進宿舍之前，有個蘑菇頭一臉委屈地蹲在門口，她就問了一句：“你怎麼還不進去，馬上要宵禁了。”

所以是從那開始就賴上她了？

林芷突然一陣惡寒，他到底蹲在這裡看了多久了。

即使是小麥麵包，也有點太沒有禮貌了。

林芷下意識就要拿手機，小麥麵包幽幽地看著她道：“是你叫我進來的，違反宿規的是你哦。”

不能外宿，不能帶外人留宿。

被耳提麵命無數次的校規此刻又突然在林芷耳邊響起，身上剛剛背了一個處分，眼看著又要背上另一個，林芷怒了！

她一把拉開窗子，拽著礙眼的小麥麵包，一把丟了出去。

“欸，等等，高空拋物也算在違反校規裡！”聒噪的少年音終於消停了，林芷咬著舌側重新躺了回去。

睡吧，睡著了就不餓了。

*

沉重的金屬大門發出吱呀一聲，十分艱難地往路兩邊打開。

拖著一個沉重行李箱的高挑青年，用審視的目光打量門後的場景。

徘徊在頭頂的陰雲仿佛一張裂開的大口，隨時準備擇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