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碩那日在途中追上大哥，最初真的隻是想讓他們留下。

但大哥卻對他橫眉冷對，斥責他覬覦自己的大嫂，痛罵他罔顧人倫！

左碩聽著，袖中的拳頭卻死死握緊。

他罔顧人倫？明明是他喜歡茵娘在先！

他不爭不搶，隻想守著茵娘，又有什麼錯？

隻要茵娘幸福，他可以不在乎大哥橫刀奪愛。但如今就連他這一點微末的幸福大哥都要奪走，憑什麼？

他想不通。

左碩紅著眼睛，緊緊盯著麵前的大哥，大哥的嘴一張一合、喋喋不休，說出的話語似乎都成了擾人的魔音，盤旋在他周圍，讓他覺得頭痛欲裂。

彆說了……不要再說了！

他的腦海中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左碩猛地撲上去，雙手死死掐住大哥的脖子，想製止這擾人的噪音。大哥劇烈掙紮，抬腳將他踹倒，他立刻起身又撲過去。

纏鬥間，左碩摸到了腰間彆的一把用於防身的匕首，他怒氣上頭，控製不住自己，不管不顧地將匕首對著大哥捅了過去。

等他清醒過來時，大哥早已沒了動靜。

匕首還插在大哥的身上，左碩猛然回神，連忙鬆開手，大哥便順著他的身體滑倒在地上。

左碩瞪大眼睛，渾身顫抖，嚇得連連後退。他低頭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慌忙蹭在衣服上，卻怎麼也蹭不乾淨。

他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口中喃喃：“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隻是想讓大哥閉嘴，他並未有意要大哥的命，這一切隻是意外！

“對！是意外！茵娘……相信我……”

茵娘呢？茵娘呢？快站出來！站出來說大哥的死和他無關！站出來說相信他啊！

左碩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四處環顧尋找茵娘的身影，卻發現馬兒早已在兩人爭鬥中受驚脫了韁，車廂順著陡峭的坡道疾行而下。

他看著越來越遠的車廂，頭腦中一片混亂。

茵娘、茵娘還在裡麵……

他拔步要去追，剛跑了幾步卻駐了足。

他緩緩轉身看向躺在地上的大哥的屍身，眼中的情緒逐漸褪去狂亂，變得愈發清晰。

不能放任大哥的屍身躺在這裡，否則他弑兄的事情早晚會被他人發現。

左碩定了定神，沒有去追失控的車廂，而是選擇先處理大哥的屍身。

他環顧四周，見棧道上並無其他人影，便將大哥的屍身、匕首、連同自己身上的血衣，一起從山崖的隱蔽處推了下去。

直到看著大哥消失在山崖深處的叢林亂石中，他才脫力般地跌坐在地上。

呆坐了一會兒，他才覺得四肢又重新有了力氣。他胡亂擦了一把額上的汗，跌跌撞撞地站起身，順著坡道去尋裝著行李的車廂。

他從行李中隨意找了一件大哥的衣服穿上，這才去尋找茵娘的車廂。所幸，兩個車廂相隔不遠，他很快就找到了。

在找到車廂前，左碩想了無數種可能，其中最壞的結果，無非是茵娘早已帶著左竹逃走。

可萬萬沒想到，掀開車簾的那一刻，他看到的竟然是尚未瞑目的茵娘。

她那雙溫柔、純淨、美麗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光彩，卻仍仿佛帶著怨恨和不甘，直直地盯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