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就到了秦宅的大門外。
賦十從車轅上一躍而下,撩開車廂的簾子,伸手去接秦穆下來。
一路上,秦穆燒得更厲害了,臉上被熱度烘得通紅,下車時甚至還沒站穩晃了一下。
可饒是如此,他仍然惦記著回身去接車上的左竹。
左竹沒有去搭他伸過來的手,而是自己跳下來,幫著賦十一起扶住了秦穆。
賦十讓左竹先扶著秦穆稍等,自己則跑進大門,叫人出來卸車拴馬。
左竹雖有心早些扶秦穆進去,可她畢竟是第一次到秦宅,不知自己是否應該就這樣大剌剌進去,也不知秦穆的院子在哪個方向。
不過賦十動作也快,三兩下就將事項安排清楚,飛奔而來從左竹手中將秦穆接過去。
見秦穆晃晃悠悠地站不穩,他索性直接矮下身子將秦穆背在了背上。
賦十將自家公子輕輕向上顛了兩下背穩,轉頭對左竹說道:“跟上。”
左竹應了一聲,跟著賦十的腳步進了大門。
秦員外不愧是當地首富,宅院修繕得也格外寬敞。他一輩子最向往仕途,崇尚讀書人,這宅院在修建時特意請了專門的匠人,將格局和布景打造得格外清幽高雅。
左竹隻暗暗地向四周看了幾眼,便繼續專心走路。
她跟在賦十身後,一路上遇見了好幾名丫鬟小廝,卻從沒人對賦十背上的秦穆行禮。
她心中暗暗奇怪,卻最終沒有開口詢問。
走出很長一段路後,賦十的體力明顯消耗了不少,額頭上開始冒出了汗。左竹見狀,連忙幫他從後麵托了一把秦穆,低聲問道:“還沒到嗎?”
賦十還未開口回答,三人突然迎麵撞上了一行人。
四五個丫鬟有的持扇有的打傘,中間簇擁著一名身著錦衣的婦人。
從麵上來看,那婦人年齡不過三十出頭,皮膚白皙,容貌嫵媚,眉眼間與秦穆有八九分相似。
“夫人。”賦十身後背著秦穆,吃力地行了個禮。
左竹見狀低下頭,也跟著屈膝行禮。
這大概就是秦穆的娘,秦夫人了吧。
秦夫人眼睛向賦十背上明顯病得厲害的秦穆瞥了一眼,沒有回話,徑自帶著丫鬟們離開。
賦十似已見怪不怪,直到秦夫人走遠才站直了身體,對左竹說道:“快到了,就在前麵。”
走了一路,總算是到了秦穆的院子。一進院子,賦十就將秦穆放進房內的床榻上,又去打水給秦穆擦臉。
這院子倒是不小,可院中卻沒什麼人氣。秦穆這個主人回來了有一會兒了,卻沒人來迎接,像是除了賦十以外就沒有其他下人了似的。
左竹站在床邊彎下身,用自己的手帕先給秦穆擦淨了臉上的汗。
這時,賦十也端著水盆回來了。他將搭在盆沿上的布巾交到左竹手中:“左竹姑娘,勞你先為公子擦擦臉,我去叫其他人來。”
“叫我左竹便好。”左竹接過布巾,開口說道。
賦十點點頭。既然左竹是被公子買回來的,那日後大家同樣都是下人,便沒有和她客氣。
左竹見賦十又風風火火地出了房門,將布巾放入水盆中投了幾下,拿出來用了些力氣擰乾,細細地將秦穆露在外麵的臉和手都擦了兩遍。
給秦穆擦完臉,左竹端著水盆出門倒水,路過小廚房時,她聽見賦十的嘀咕聲。
“這些小崽子,又不知去哪兒躲懶了!”
將水倒掉後,左竹隨意地將手在衣擺上蹭乾,走進小廚房,見賦十正在往灶台中添柴,便上前幫忙:“我來吧。”
賦十向旁邊讓了讓,給她騰出個地方來。
左竹原來在左家做慣了這些事,很快灶中就燃起了火苗。她用蒲扇輕輕扇著灶中的火,一邊向賦十問道:“怎麼這院中隻有你一個人在?其他人呢?”
賦十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手中又往灶膛中添了幾根柴:“都是一群無利不起早的主,如今員外和夫人都不在府中,公子又病倒在床榻上,他們討不著好,當然早都跑得沒影了!”
左竹想起方才秦夫人看到秦穆後冷淡的反應,試探性地問道:“秦夫人與公子的關係……似是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賦十答道,“夫人不喜歡咱們公子,向來都不聞不問的。公子生個病算什麼,便是當年大病一場燒了幾天幾夜,夫人也從未來看望過!”
說著,賦十站起身來,拍了拍沾到柴灰的衣擺:“算了,不提也罷!”
左竹見火燒得差不多了,拉上了灶膛的門擋。她看了看天色,見日頭已經接近當空,詢問道:“都這個時辰了,怎的府中還未開飯?”
“平日裡有個李媽媽專門在小廚房給公子做飯。隻是今日她告病在家休息,便沒人做飯了。”賦十說著,準備動身去宅裡的廚房看看,“我去看看那邊開飯了沒有,拿些過來給公子吃。”
左竹卻伸手攔住他:“公子正在病中,還是吃些清淡的飯食為好。這灶中的火也燒得差不多了,我給公子熬個粥,再炒幾個小菜,咱們兩個跟著公子一起用些不就行了?”
賦十歪著頭想了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