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收錢記賬的也是,根本不能分心,不然就容易出錯。
“是啊,乾什麼都不容易。”林晚修站起來舒展一下身體,他低了一上午的頭,現在還有些頭昏腦漲,“村長,這些錢就交給您了。”
一共賣了七十五兩銀子,全部交給村長了。看這邊事情結束了,未免夜長夢多,木烈趕緊趕著牛車將上次餘府訂的五百斤炭送過去。
到此為止,五千斤炭還餘三千斤。
村長不知道林晚修留著三千斤炭做什麼,但看到今天賣炭的火爆場景,他倒也不擔心這些炭砸在手裡。
“修哥兒,我看近日天氣古怪,怕是要變天了,還是要早些把剩下的炭賣掉好回去啊!”村長瞅了瞅陰沉的天氣,空氣中都漂浮著水汽的味道,怕是快要下雨了。
林晚修點點頭,道:“待木大哥回來,我就把炭拉去賣掉。”
“你已經找好買家了?”林環有些驚訝,她一直和林晚修一起,怎麼不知道他出去賣過炭?
“阿姐,你還記得上次把烤串方子買走的那戶商人嗎?”林晚修提醒道。
“對啊,他們隻有方子沒有炭可不行。”林環一下想通了,可她有些擔心,“這樣他不會覺得咱們在坑他麼?”
“放心吧,我心裡有成算。”林晚修笑得胸有成竹。
午時吃過飯,林晚修就和木烈一起趕著牛車去飛鴻旅社。
此時飛鴻旅社的吳老板正談到林晚修。
“那小子心眼可真多,太會算計了!”吳老板坐在桌子邊笑罵林晚修,雖然嘴上在罵,但是眼裡還帶著笑意。
“林老板可是個財神,若是沒這點心眼,您能放心跟他合作麼?”吳老板心腹知道上司也隻是嘴上說說,心裡不知道多美,順著吳老板的話恭維著說。
可不是嘛,上個月吳老板將獲得的烤肉方子和林晚修提的合作呈上去,東家很快就下指示:必須達成合作。
為表自己的重視,甚至派了二管家來接洽這件事情。吳老板因為獻計有功,被提為太合府一把手,隻是為了方便交接,暫時還得留在安陽鎮,據說,東家有意把安陽鎮這處分社發展成太合府總部呢。
吳老板的月銀一下子翻了幾倍,前程也是一路璀璨,他可不是高興麼?
昨日聽聞林晚修來了,他也不著急,知道林晚修定是要來找自己,把這幾日的事情都推了,就坐在旅社裡等著。
“吳老板今日好雅興。”林晚修一踏進飛鴻旅社就看到吳老板在飲茶,一幅悠閒自在的模樣。
木烈要在外麵看著木炭,沒有一道進來。
“林老板可真是稀客啊!”吳老板也不端著,看見林晚修進來馬上起身迎上去,“正說著你呢,就來了。”
“哦?說我什麼?”林晚修故作好奇。
“你小子可精著呢,給我老吳擺了一道!”吳老板佯裝生氣,“那做烤串最重要的東西,你可沒說怎麼賣給我啊!”
“哈哈哈,小子這不是賠罪來了麼?吳老板借一步說話。”
等二人來到包廂,林晚修拱手俯身,無比真摯地道歉:“吳老板,還請見諒。”
“林老板這是做什麼?”吳老板嚇了一跳,好端端地怎的行這麼大的禮?
“小子確實耍了心眼,這一點上是我做的不對,我該向您賠個不是。”林晚修義正詞嚴,隨即又帶著苦笑說:“吳老板有所不知,我們村是個偏遠的窮苦村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賣炭的生意,步步小心、謹慎謀劃,生怕出錯。一旦有差池,連累的不是我一個,而是我們村上上下下幾百口人。”
吳老板臉色稍霽,本來因為林晚修的算計有些不滿的心思頓時蕩然無存。他一開始沒意識到炭這個東西會帶來多大的利益,發現自己被騙了還有些生氣。可呈報上去後上頭立馬就派人來接洽,他也明白了這個生意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商人能參透的。
林晚修這麼做,確實情有可原,若是不懂得留手,萬一遇到那等心狠手辣的,可就麻煩大了。
吳老板想明白這個道理,又見林晚修這麼誠摯向自己道歉,便是有天大的怨氣,也都煙消雲散。
“林老板,我也知你是無奈之舉,隻是現在沒有炭,我這烤肉生意都難開展啊!”吳老板雖然已經不計較這件事,可炭還是得搞到手,不然自己那二百兩可就砸手裡了。
“小子這次來,就是給吳老板送炭的。”林晚修微微一笑,“一共三千斤炭,小子為賠不是,全都送給吳老板。”
謔,這麼大手筆?
吳老板心裡更舒坦了,他也不會白要林晚修的炭,不要歸不要,林晚修擺出的這個態度就讓人心裡熨帖。
“我可不占這個便宜,多少錢我付了就是,也當為林老板家鄉謀些福利了。”吳老板樂嗬嗬地看著林晚修,眼中的欣賞之情掩蓋不住,“林老板可真厲害!”
風光霽月、進退有度、為人真誠,若是自己有女兒,定要說給林老板!
“吳老板謬讚了!”林晚修依舊保持謙虛,從容不迫。
“林老板敞亮,老吳也給你個好消息,你上次說的事兒,東家同意了!”
雖然已經預料到飛鴻旅社的老板不會放過這條大魚,可聽到事情落定,林晚修心裡還是鬆了一口氣。
林晚修笑容多了幾分熱烈,恭維道:“事情能成,還多虧吳老板美言啊。”
“我的話可沒那分量。”吳老板很有自知之明,“茲事體大,東家派了個人來接洽這事,林老板什麼時候有空,我做個東把這事兒定了。”
林晚修斟酌一番,道:“天氣越來越不好,小子怕大雪封山,屆時困在山下,若能早些是最好。”
“那就明日,來我這咱們喝酒吃肉談生意!”
約好了時間,木烈將炭卸下來,拿著銀子先回去了,林晚修則帶著一身輕快,沿著長街步行回去。
三千斤炭留給飛鴻旅社,讓利十兩銀子,總共換回一百四十兩。更彆說還要敲定一件心頭大事,林晚修心情愉悅,此次下山,可謂收獲頗豐。
變故就在一刹間。
“籲!”一陣急促的叫聲傳來。“快閃開!”
林晚修抬眼一看,一匹紅棕色大馬從街角闖過來,馬背上的人鞭子一揮,狠狠抽在馬臀上。馬兒吃痛,竟是速度愈發快,風馳電掣般朝自己踏來!
馬兒上半身高高抬起,健壯有力的前爪伸的僵直,眼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離自己的頭隻有幾個巴掌色距離,林晚修麵色大變。
“啊!”
電光石火間,馬背上的人竟被一鞭子抽下來,一個身著白色長袍的男子從遠處飛奔而來,矯健的身姿一躍而上,頃刻間穩穩地落在馬背上。
修長的雙腿用力踩著馬鐙,狠狠一夾,雙手牢牢扯住韁繩,死命向一邊拉扯,白皙的手上青筋繃起,粉色關節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骨感。
“唏律律!”幾百公斤的壯馬上半身被硬拉偏了,竟是跌落到一旁的空地上,整個上半身匍匐地緊貼地麵。
事發突然,不過兩分鐘,林晚修卻覺得腎上腺素激增心跳驟然加速,在胸腔裡擂鼓般劇烈振動。
伴隨著大腦突如其來的空白,所有的神經都彙聚到了眼部神經末梢,麵前發生的一切如同定個動畫一般緩慢鋪開,形成一幅長長的畫卷。
最後的畫卷定格在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揚起馬鞭,半蹲在馬背上,神色張揚地用桃花眼盯著自己。
素衣少年腳踏怒馬,意氣風發的模樣刻在了逝不可追的漫長歲月中。
“你是傻子麼?”男子歪頭看著自己,輕輕眨了眨眼,飛揚的青絲拂過嘴角,刀削般的薄唇微微揚起,帶著幾絲不羈與涼薄。
林晚修覺得這聲音有如融化的清泉,滴滴答答地敲打著心底的磐石,心中的震動比起方才更甚,竟是將一座石山都震的簌簌落下石塊。
一朵花兒悄然從石縫中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