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恰連續一周沒有見過巴利了，它在地鐵站等呀等呀，聽見地下隧道中時有時無的轟鳴聲，看見行色匆匆的人群，可已久沒等來忙碌的警犬。

穿著黑色製服的警員們從地鐵站口走出，上了那輛最後一次見巴利時同樣的警車。

帕恰柔軟的毛隨風輕輕擺動，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疾馳而去的警車。

它想：明明說好了，沒有工作的時候要陪我玩的，為什麼食言了呢？

帕恰沒有繼續執迷不悟，因為女主人這幾天不太舒服，沒有精力總帶它走太遠的路，經常是男主人牽著它在小區裡遛彎。

那隻漂亮的小博美經常出現在眼前，但往往不過是瞥它一眼，繼而扭過頭，高傲地離開它的視野範圍內。

帕恰又不合時宜的想起自己曾多次打擾巴利工作，不禁難過起來。

自己對於它來說，隻是一個碰巧遇到的、走丟了的小狗，對方或許是出於職業操守才好心帶走自己，又怎麼能因為一己私欲，去強求巴利來陪自己呢？

秋天的落葉飄得遍地都是，小夥伴們歡快地在落葉堆上打滾，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女主人坐在長椅旁看著，帕恰便在她腳邊安靜地伏著。

“你去和它們玩吧，回家的時候我叫你。”女主人摸摸它的頭，輕聲說，“彆害怕，我就在這裡。”

帕恰仰起頭，眼底濕漉漉的，它知道主人生了病，舍不得離開她半步。

一人一狗在沾染著絲絲寒意的秋風中坐了許久，直到那隻博美叼著球一步步走到它麵前，放下球，像大發慈悲一般說：“你看起來不太高興，需要我陪你玩嗎？”

帕恰坐起身，反問：“我之前答應陪你玩球，但是我並沒有做到，你不生氣嗎？”

“嗯……有一些。”博美想了想說，“但是我覺得可以原諒你，畢竟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帕恰沉默了片刻，主動叼起地上的球，看了一眼主人，在默許的情況下和博美一起跑向了草坪正中央的落葉堆。

玩具球裡的鈴鐺清脆地作響——叮鈴叮鈴。

*

巴利再次醒過來時，已經躺在了醫務室的床板上，右眼被一小塊紗布蓋住，鼻孔裡哼哧哼哧的出著氣，偶爾會有醫護人員把氧氣罩籠在它臉上。

肺部像是火燒過般的疼痛，這是吸入過多的有毒氣體後又劇烈運動造成的。

但巴利不後悔，它隻關心那個縱火犯最後有沒有抓起來。

訓導員趕來，看著巴利虛弱的樣子眼含熱淚，一下下撫摸它的脊背，“好樣的，巴利，這次立功了。”

巴利勉強抬起身，用額頭蹭了蹭訓導員的手心，喉間壓發出一聲沙啞的叫聲，像是撒嬌又像是請求。

“好好養病，我等你歸隊。”

訓導員彆過頭，把即將落下的眼淚憋了回去，拍了拍它的頭，走出門去，迎上了負責巴利的醫生。

“其實它年齡並不算大，但可能由於最近一連串的工作過度操勞，恢複的要慢一些。”

“它眼睛的傷呢？”

“這個……”醫生停頓片刻，坦白說：“傷害到眼神經的範圍有點大，要看具體情況才能知道，不會潰爛已經是萬幸了。”

訓導員不語，長廊儘頭揮灑進正午的陽光，暖洋洋的。

巴利躺了大概三天才被準許下來，訓導員牽著它在院裡跑了兩圈，由於幾天未訓練且病情未完全好轉，巴利喘的有些厲害，但怕訓導員不允許它歸隊，還是努力忍了回去。

巴利僅剩的那隻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訓導員的臉，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把紗布解開一個縫隙，看見了那隻已經開始發白的眼珠。

那是由於外力打擊而引發的白內障症狀，這也就意味著，它不能再歸隊了。

可巴利一無所知，它不會照鏡子，也不能和醫生討論自己的病情，它隻是用期盼的目光望著訓導員。

那句該說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訓導員笑著摸它的頭，問：“巴利，這段時間辛苦了，組織決定給你放個長假，想不想要個新主人啊？”

巴利眨了眨眼，沒回答，訓導員想了想，換了個說法：“可以天天陪你玩飛盤，說不定還有新的小夥伴陪你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