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裡海牙將所有錯誤攬於自身,聲稱自己尚有心招撫靜江之意,以免兵災過甚。眾人方知海牙還是以攻心為上,攻城為下。
阿裡海牙親起草招降書信致馬塈,其中言及天命、人心,天下一統的趨勢,華夷同源話題,視野開闊、高屋建瓴,有洪鐘大呂之音。
馬塈告訴海牙彆再派人傳遞降書,否則來一個斬一個,來一雙斬一雙。
馬塈殺信使,號召靜江軍民,稱大宋二王稱製於海,益王繼位皇帝位,望大家以複興大宋為念,當以宋忠臣之為已任,不受北朝之召。
阿裡海牙徹底放棄招撫靜江,開始提關押的人物進行審問,訊問內容是非常龐雜,比如你家洗衣服在哪,所用之水是挑井水還是內城壕水?買菜是去坊市還是在水上菜市?你家排水入城壕否,城壕水質臟後怎麼辦。你家是否參加過築城,修築的是哪一段。是不是每一條舊城牆都有內城壕,十六年前來誰家參加過修築靜江城,修的是哪一段。
被問出的信息一一標注在地圖上,一幅完整的靜江府城防圖被重新修定出來。東城牆主要是唐代修造。北城依托六座山勢,有二重城牆和二道內城壕。西城二重城牆之間有內城壕,阿裡海牙研判靜江以水自固,因山勢築城,山不可摧,水可易道。如若在水字下功夫,人為導致優勢與劣勢逆轉之勢,那麼靜江可圖。
阿裡海牙於是萌發了漓江的水如果乾涸,河床便成了疆場的構思。
由於東城牆麵臨大河,造城者沒有為它象南城和北城一樣設置多重防護,大河成為靜江府最薄弱之處,因此攻打東城才是最理想的選擇。
這一設想的關鍵之處要解決河水問題,在上遊進行引流、斷流,河床就可變為攻城基地。但河道工程是龐大的工程量,需要成千上萬的民夫。如若心中無分寸數量上的,很難作決斷。
所有的軍事家一定都是實乾家。時值冬季,江上徑流量隻有日常十一。
阿裡海牙來到東岸,注視著江上的大片河洲。當它來到東江的河口,以掌撫後枕,仰天長笑,眾人問丞相何所喜歡?阿裡海牙道:馬塈不願成為我的坐上客了,不日將成我的階下囚了。
北軍首先在興安強征民夫三千,僅用三天就在上遊斷流小榕江。又調五千人築堰大陽江,令西城壕無水入內城壕,使癸水斷流。
最關鍵一步,在疊彩山的對麵,東江河口築壩,修浚河道,使漓江水完全流入東江。導致馬王洲以下河床全部暴露(注一)(《元史.卷一二八》“阿裡海牙傳”)。
大規模的攻城部隊被擺放在漓江東岸,擺出攻城的架式。
馬塈等人得到鄧子薦的戰地報告,過來現場查看情況。黃文政大吃一驚,這是要攻城無疑。馬塈問:各位以為這攻城的主攻部隊會選在哪個地方?
雖然東江橋上下有些積水,但城外開闊地很大。馬塈道自伏波山癸水門到東江門這段由我親自守,其餘各部先不要調動,待敵行動明確後我方再作安排。
漓江斷流,癸水見底。北兵在沿江邊架設了十數個大小不一的拋石機。見此情形,馬塈在東江門城樓和逍遙樓上樹起了自己的大旗,這是明確告訴對麵,我馬塈在此,有膽就來攻城。
馬塈對麵的對手正是史格,阿裡海牙對史格道:我料馬塈會死守東城,你遇上了千年一遇的對手了,此番你的作戰目標是打掉他的銳氣,奪下東江城門上的大旗,完成此事則給你記功。為配合你的主攻,我讓整個南線,西線全部調動起來,全力攻城,為你的東線主攻造聲勢。
史格檢查攻城部隊,及攻城器材準備情況後,對自己所部三萬餘人發出動員:所有部隊長官,站在自己隊伍前麵。攻城時,所有部隊長官不許落在自己隊伍之後,長官倒下,副官頂上。如有未身先士卒者,立斬!無號令退兵者,斬!如有拖延和消極行動者,斬主官,其餘官長全部削職。主官戰死在戰場者,親衛全部降級為奴。聽明白了沒有?
攻擊時間發生在漓漓細雨的夜間。
漓字,說文中解為小雨徐徐落下的樣貌,嶺南小雨徐徐落下是什麼樣?冬春之時,風向南北互換,滯延在嶺表的水份被沿地勢來的南北氣流擠壓,形成緩慢的降雨。
雨絲細如桑絲,如霧,沾於臉上逐漸成珠,緩緩流下,此為靜江府而悲。
江水梗咽,雨如泣淚。
首先是西城發生大規模的佯攻,接著南城炮聲如雷,箭如雨下。
東城方麵,史格命架設在河灘上的拋石機發砲,然後命騎兵衝擊到城下放箭。接接著大批步兵衝上河床乘夜搭起箭樓,
史格接著舉起手暴喝:全體聽命,衝!
史格一馬當先,他左右親兵緊緊跟隨,以最快速度衝過乾枯的河床。
第一梯隊萬人衝上了西岸,以東江門為中心,開始搭設雲梯,拋出飛索。大批戰馬無人管理,四外奔散。史格的副手張泰亨命下去步兵百人,將戰馬引向馬王州,為第二梯隊跟隨衝擊打開道路。
張興祖的第二梯隊衝上來了,以逍遙樓為中心開始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