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河 尚饗(2 / 2)

黃文政在麗澤門被從後撲來的北軍圍攻,受傷被俘。

馬塈退守內城巷戰,受傷遇害,柱立不倒。張虎死命保護馬塈,受傷被俘。

城中大火連天,空氣灼熱,百姓有投城壕避火。

靜江玉碎,獨南月城有婁鈐轄率二百餘人堅守。

在南城壕邊,阿裡海牙命大宋總製黃文政勸降南月城,被黃文政拒絕,阿裡海牙威脅不勸降則死。

黃文政怒斥:

“皇天在上,看爾等塗炭生靈,滔天罪惡。牛鬼神在下,讓豬狗不食者子孫世代還報”。

黃文政咒罵如此之狠,海牙怫然不悅,令馬成旺勸降黃文政,黃文政斥馬成旺:餓獠(此罵見於《宋史.趙師旦傳》),長沙投敵,全州臨陣脫逃,桂州獻城以降,你是我大宋的罪臣奸逆。

馬成旺惱羞成怒:如若再不降,一律坑殺,家屬沒藉為奴。

黃文政依然罵聲身不絕,被馬成旺刑殺。

摧鋒軍馬雄略指揮使婁廣智死守南月城不降,史格猛攻十數日不下,城中二百餘人同仇敵愾,誓言與月城共存亡。

海牙聽聞尚有南月城久攻不下,到現場一看,笑說是何足攻?又圍十餘日,月城中糧絕,婁廣智從壁壘上傳字:吾屬饑,不能出降,苟賜食,當聽命(《宋史.馬塈傳》)。

海牙命以牛馭米送過拖板橋橋,月城門開,一路分出城門牽牛入城。月城中升起炊煙,牛肉尚未煮熟,立即就被分食完畢。

連日陰雨後,難得出現了一輪紅日,照得月城血紅。月城中傳一陣號角嗚咽,伐鼓催征之聲,一杆摧鋒軍的軍旗樹起。

北軍以為靜江城最後一隻抵抗隊伍將出城投降,束甲以待。

隻見婁廣智與同袍將一火炮推出,對準北軍點燃。

炮聲如雷霆一般震耳,月城塵土俱下,硝煙滾滾。北兵無不驚懼,麵如土色。

待煙火消散,派人入月城一看,摧鋒馬雄略軍上下全體陣亡,隻有一杆破舊軍旗歪斜在城頭(這是宋史馬暨傳中對中國人用火炮最早且令人動容的記載,瑾此紀念英雄的城市及人民)。

逍遙樓的廢墟上,孤零零的飛出一隻蝶,靜江,無片瓦之存,全城玉碎,巍峨城池依舊保留著他的風骨。漓江依然流淌,群峰矗立,幻化出馬塈、黃文政、鄧得遇、劉子薦、婁廣智、粟娥等人的形象,加入重建後的逍遙樓開樓儀式。

靜江府,最早名零陵,表意為湘妃尋找舜陵不遇。戰國時期楚共王之時並入華夏。

秦掃六合,二十萬將士沿楚人命名的相水與離水南下,在嚴關附近建城,名越城,後人易名之為秦城。越城嶺由此而來。

站在珠江水係與長江水係的分水嶺上,被迫流離的秦人於瘴癘之地,終身無法歸家。楚人在這沒找到舜帝陵寢的地方名為零陵,秦人在此為心懷故鄉,卻被告之終身無回,於是給它起名始安,將始安當故鄉,祈求從此安好,心安之處死可瞑目。

漢將始安治所設在靜江。到晉代,始安設為郡。到南北朝時始安改名桂州,設桂管經略司。

嗚呼,自楚共王開發零陵,秦掃六合開嶺南三郡,到三國歸晉,始安均屬楚地所轄,在唐為湖南馬氏所轄,都是先賢披荊斬棘,隨山刊木,開疆拓土曆史延續,有明山秀水為證。

尚饗!

後注:關於馬塈將軍就義情況,宋史和元史稍有不同,本主認為在此應巴厘清。

《宋史》:塈退內城城守,又破之。塈率死士巷戰,刀傷臂被執,殺之斷其首,猶握拳而起立,逾時始仆。靜江破,邕守馬成旺及其子都統馬應麟獻城以降。

《元史》:塈及其總製黃文政、總管張虎,以殘兵突圍走。執之。阿裡海牙以靜江民易叛,非潭比,不重刑之,廣西諸州不服,因悉坑之,斬塈於市。

二者區彆,一個是戰死,一個是被執後斬於市。哪個更靠近事實?元史中提到了黃文政,那麼去宋史中查。

元人修宋史,主觀上不會把自己的功勞輕寫。客觀上距離事件更近,第一道。資料更多。而明朝寫元史,受到後人影響更大。比如,比元史更早的《阿裡海牙神道碑》則多有美溢處,元修宋史是卻不采用,被明修元史采用了,事情發生了走樣。哪個可信?

元史中提到了黃文政,那麼就去查宋史,在“忠義九”中:城破,文政被執,大詬不屈。大軍斷其舌,以次劓刖之。文政含胡叱咄,比死不絕其聲。

元朝官方對黃文政的死用一種褒揚的形式,刻劃出一個寧死不屈的英雄形象,與對馬塈的刻畫是完全一致。宋史中黃文政與馬塈均是戰死,元史中兩人均是被執後處刑死。元人這麼做,是真心頌揚忠義英雄。那麼會不會有掩蓋其罪惡的可能?明朝為了貶斥阿裡海牙,而對馬、黃的死進行篡改?

如果把宋史和元史中阿裡海牙事跡綜合起來看,此人有什麼行為特點,則可斷定,馬塈與黃文政是戰死。理由如下:

阿裡海牙作為副主帥破樊城,屠城。攻襄陽,劉整欲屠城,阿裡海牙不同意,親自說降,活襄陽一城之民。二年後取鄂州、漢陽,因不殺而被荊湖之民立廟祠祭。一年後破潭州,眾將欲屠城,阿裡海牙以忽必烈有旨意“曹彬不殺” 勸戒,湖南全境由此“望檄而定”。

結合以上材料,可以判定:馬塈與黃文政戰死,廣西官員不降者被坑殺。獻城以降者邕守馬成旺及其兒子都統馬應麟不僅活了,並且依然當他們的官,隻是不得好死。比如馬應麟在雷州水軍營中被少數民族士兵嬰上、細麥等人刺殺,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