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紫光有了蒙三的情報,連夜請了水侯,天微亮就起船,向饒州路方向去,逃出江西地界。
鄱陽湖三分之二屬江西道,另有三分之一屬浙東道饒州路。浮梁是饒州路下的一個小鎮,遠離鄱陽湖麵,需要翻過山嶺才到。
浮梁州瓷器多走水路出山,一路向東走新安江達杭州路,沿運河北上,或者出海貿易;一路走婺江達饒州,從鄱陽湖到長江,向西可達巴蜀,向北走運河達黃河。
饒州鄱陽湖邊有尭山村,鄧紫光將船藏於山村蘆葦蕩中,留下細君和九裡香船在湖上做接應。
鄧紫光來到饒州路交易場上,租一小驢馭著小雙,讓掮客帶著連逛好幾家瓷器鋪子,選了不同的素瓶子。
晚上在落腳在一家正店,鄧紫光又要了好幾種本地酒,與眾兄弟品味各自優劣,說出各種酒的特點。
鄧紫光乘眾人休息,將心目中的瓷瓶畫成稿,並附上“七裡香”和“九裡香”的紋樣在瓶上。
鄧紫光尚未起床,掮客帶一商家過來找鄧紫光。
瓷商:聽聞公子欲尋瓷瓶,不知公子需要何種瓶子,需要多少,本店能否代供?
鄧紫光:我確實欲去浮梁定製瓷瓶,樣式與紋樣都已確認,不欲與人同類或仿造,你若有心代辦,還需要如實報上價格才是。
瓷商仔細看過鄧紫光的紋樣,說出不同容量瓶子的報價。鄧紫光問:我自己去浮梁鎮找到窯口燒製,其價格又該多少呢?
瓷商將窯口出貨價格多少報了一遍,商家拿貨價格會比鄧紫光拿貨價少一到二成,因為經銷商是長期要貨,各窯口供貨價自然要價低。鄧紫光道此番我自帶三船過來,有水司通關文牒,你負責采購,上船,傭金幾何?
瓷商:先生在商內行,我不敢欺瞞,我負責出饒州路,其餘沿途路稅、運輸,裝卸,押金歸你出,我收你傭金八厘,依然低於你直接從窯口拿貨。其中五厘是我去交稅,餘下我掙了三厘。
鄧紫光問浮梁生產能力及質量有哪幾家好,瓷商將他經手的幾個窯口一一道來。當鄧紫光聽得周家時,不經意的問是不是周斌家,瓷商問你認識?
鄧紫光:不認識,隻是之長沙有人進過他家的瓷器。那麼他家窯口如何?
瓷商將周家窯口情況介紹一番。又問鄧紫光何時去浮梁,鄧紫光道,我還需要多拜訪幾家瓷商,並且有一筆錢還沒到。
瓷商目光露出不安神色,見鄧紫光一付不緊不慢的模樣,隻好求了鄧紫光的紋樣去複寫,並建議做三種尺寸、二個紋樣,二種顏色,共計十二個規製。
鄧紫光明白他是為了表示誠意,其實多一種模數的瓶則多用些工料和時間。心想以往府酒麵向大客戶,包裝過於粗獷,應增加花樣,不同紋樣表示不檔次。三種尺寸則對不同的酒客酒量。不同的顏色可針對性情偏好。
瓷商帶著樣品和一個窯口掌櫃登門拜訪,此掌櫃正是周斌手下。鄧紫光見了樣品後表示滿意,雙方經過一番詳實的商定,鄧紫光才答應與掌櫃的去浮梁鎮。
浮梁鎮,當年跟隨文才諭的趙縹與蒙三接上頭。
趙漂年已四十多,孖然一身,潛藏在婺水做腳行,如今年紀漸老,正在四處尋找侄子趙璠。當他見到蒙三小貨車上的摧鋒旗,便上來與蒙三相見。兩相把情況一對,立即明白對方是同袍。
鄧紫光見趙縹一臉風霜樣,猜想其一定吃過不少苦,心中難過,答應一定為他找到趙璠。
趙漂含淚:蒙將軍不棄,望將軍能找到趙璠,助他結婚生子,傳我趙氏血脈,我老趙死而無憾了,無需要為我操心。
鄧紫光:趙路鈐放心,不僅要找到趙璠,讓他結婚生子,也要讓你能安享晚年,讓他趙璠為你儘孝。
鄧紫光與趙漂談到此番任務是捕拿江七龍及同黨周文兵。
周文兵原是福建一帶的海匪,受招安後成大宋水軍。厓山海戰時跟隨越國公乘漲潮時突圍,眼紅船隊中帶有大量黃白貨和絹帛,他們在海陵寨乘越國公人手被打散之機,這二人害越國公,搶奪軍資後各自潛藏起來。跟隨越國公的信安夫人被李公公藏在海陵島上二天,偷得一艘小蓬船後逃出。
浮梁本屬江南西道,到宋朝改歸兩浙東路,如今又劃歸江浙行省。因其歸屬屢屢變更,周文兵乘機改名周斌,在浮梁買下幾座窯成了窯主。
趙漂:你說周斌我就知道了,他現不出頭露麵,由其兒子周旺成經營四口龍窯。每月有幾條船的貨發出去,月掙數百貫不是問題,將軍是否要掠其財。
鄧紫光:此人身犯重罪,當為菹醢(一種重刑),必將正法以彰天道。然懲其惡不及其餘,留其子為其傳祀,他父子正當掙來的不要動它。
趙縹:接到文將軍指示,王顏明已潛入在周家窯廠內做工。
周斌兒子周旺成在縣城外五裡亭接到了公子哥鄧紫光,見他帶一小妾,一個挑夫,六個僮仆就進山了,不由吃一驚。就這麼點人你們敢進山?周旺成問。
鄧紫光:難道這浮梁有匪不成?
周旺成:連年戰亂,流寇、潰兵雖被打散,不少還藏匿江湖山林成匪,公子還需要小心為好。
鄧紫光:這麼不安全?我定的瓶子要燒多久?我要等待太長了是不是不安全?我不要瓶子了,我們回去算了。等以後安定後再做生意。
周旺成急忙阻攔:彆怕,和我周家做生意,在饒州地界內沒人敢動你。
鄧紫光:你有這麼多的能力?
周旺成:我家大小窯口四座,有一些能力才能走得通這些明路暗道。
鄧紫光:我一次帶這麼多錢出來,我還是不敢在這浮梁住下這麼久時間。
周旺成:我家在縣城有商鋪和院子,很安全。還可不住在縣城,直接上我家山莊去圖個清靜。距離我家窯場近,你可以常常去看看你的貨。
鄧紫光:如此甚好,住你家山莊,我給你錢,不占你便宜。
周旺成客氣道:你是客人,怎麼能要你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