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桉側過頭,“嗯?”
江未言拿過其中一杆槍遞給他,“突然想起似乎沒有和殿下正經比試過,今天比一場?”
“怎的突然……”
江未言湊近他,悄聲道:“沒什麼,想讓你開心而已。”
百裡桉眉眼帶笑,回道:“我現在肯定是比不過你的,你要我在這麼多人麵前出醜啊?”
“萬一是我出醜呢?”
百裡桉接過槍,手腕一轉,槍尖抵著地麵,他挑眉道:“既然是比試,就全力以赴,不需要讓我。”
江未言笑笑,不置可否。
難得一見的場麵,陸奎自然不會放過。不待他下令,領兵的將士已經命令少年們列隊站定,見世麵。
紅纓綴長/槍,霜刃晃斜陽。
槍尖一挑,飛沙揚礫。
練武場上的百裡桉褪去了金枝玉葉的外殼,眉眼間流露出淩厲的光芒。此時此刻的他不是金尊玉貴的皇子、不是位高權重的樞密使,而是能獨當一麵擊退了大涼的百裡將軍。
他手執長/槍,從容不迫向前直刺,兩槍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百裡桉眼眸微眯,驟然使力壓下江未言的紅纓槍,腳步輕移,身形一閃,兩人頃刻間換了位置。
百裡桉的體力不如從前,雙腿也不再同之前一樣能極快躲避。幾套招式下來,額頭上已經蒙了一層薄汗。
好巧不巧,百裡桉的槍法師從江旬,同江旬的兒子比試隻有見招拆招,難分勝負。
二人就這樣僵持著,百裡桉喘著氣,正想著要不要就此喊停,他一時出神,江未言銳利的槍尖已徑直往他脖頸處襲來。
淩厲的勁風即將逼近眼前,百裡桉瞬間彎腰後仰,躲過閃著寒光的槍刃,又伸手扯住江未言的手臂,借力起身。
兩人同時轉過身,右手手腕一轉,長/槍上撩,直抵對方的咽喉。
隻一秒便同時收手。
江未言上前用手蹭了蹭百裡桉的喉結,仔細瞧著,問:“可有傷著哪裡?”
百裡桉脖頸一緊,輕喘著氣平複呼吸,喉結上下一動。他拿下江未言的手,啞聲道:“沒有。”
“回營地休息吧,臉都白了。”江未言抬手用袖子給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我晚些就回去。”
百裡桉笑得眉眼彎彎,琥珀色的眼睛盛滿了璀璨的光,他搖搖頭,道:“無礙,平日在府中與風執切磋,他總讓著我,難得今日能如此儘興。”
“公務都丟給我,樞密使大人果真是來踏青遊玩的。”
“幸苦了,回汴京後多給你幾天休沐。”百裡桉又道,“我還想射箭。”
“好好好,帶你去。”
跑馬場比練武場大得多,無奈百裡桉的腿疾尚不能騎馬,隻好放棄騎射。
許多年不曾提過弓箭,百裡桉竟覺得這弓箭有千斤重,他輕撫著弓麵,斂眸道:“都快拉不開弓了……”
靶場突然響起劇烈的歡呼聲,百裡桉循著聲音望去,“這是在做什麼?”
江未言也看了過去,“考驗準頭的遊戲,一個人站在靶子左前方,另一個人射箭,同時也考驗將士之間的信任和膽識。”
“萬一失手豈不是……”
“身上都穿著盔甲,而且敢這麼玩的都是對自己的箭術十分自信的。”
“有意思。”
“想玩?”
百裡桉否認道:“放幾年前我敢,眼下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在這兒惹上一樁命案。”
江未言拉著他走到一處沒人的靶子前,“試試。”
百裡桉蹙眉:“我都懷疑自己的箭術,你想找死也不是這種找法。”
江未言堅定道:“我比你更相信你。”
周圍慢慢圍了一圈人,軍營裡沒幾個人敢這麼乾,所以一旦有這種場麵出現,必定是所有人的視線中心。
百裡桉深深地看了江未言半晌,一步一步往後撤,到了合適的距離後用力拉開弓,又突然鬆了勁兒,他偏頭揚聲道:“真不怕?我可不能保證準頭哦。”
江未言點頭:“我相信你。”
“傻子。”百裡桉無聲笑道,他擺正視線,施力挽弓搭箭,眼睛瞄準靶心後右手一鬆,“咻”的一聲箭飛了出去。
江未言的目光一直放在百裡桉身上,連箭從耳邊劃過都沒有分走他一點兒注意,他隻聽到了箭劃過時淩冽的聲音,下一秒便是“砰”的一聲,正中靶心。
周圍是一陣又一陣的驚歎聲和豔羨聲,百裡桉看了離得最近的士兵一眼,把弓往他那一扔,朝江未言抬了抬下巴,“走了。”
江未言跟上他,調笑道:“實力不減當年啊,殿下。”
百裡桉彎起嘴角:“謬讚了,承蒙信任,方才差點就手抖了。”
“暗器練得出神入化的人,跟我說手抖?”
“嗯……偶爾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