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這至少能確定她有很大可能還活著,海倫慶幸地想。
但海倫的愉快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她現在正麵臨看未知的困境。
閃電消失後,眼前的畫麵也隨之消失,海倫感覺得到,自己己經不在那個陰森的城堡裡了。
就連手中的劍也一並消失——她現在可謂是手無寸鐵地麵對敵人了。
說一點不害怕那是假的,但隻要想到麗貝卡還有活著的希望,她便想趕緊出去。
“嘿…”她試探地呼喚一聲。
沒有人回應她,隻有回音在空氣中震蕩。
海倫摸到一處尖銳的地方,她再向彆的地方摸去,觸摸到的是粗糙的、帶有裂縫的木刻桌。
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打掃過了…海倫繼續向前走,一個不小心,就被某件東西給拌倒在地。
“呃…!”
幸好前方並沒有尖銳的物品,不然她指定要以流血的結局收場。
木製品居多、經久無人打掃、物品隨意擺放…這難道是一處倉庫?
倉庫…為什麼是倉庫呢?自己幾乎沒進入過名為“倉庫”的地方。
在登頂的路上,艾瓦告訴自己,魔族很擅長利用幻境秘術來對人進行攻擊。幻境會具有一定的針對性,它會削弱人的精神意誌。
為什麼偏偏選擇倉庫呢?海倫百思不得其解。
“可以和我說說您的過去嗎?為什麼要離開家人?”
當麗貝卡還和她住在一起的時候,她曾這樣問過。
那時,麗貝卡回憶起了很多往事,海倫見她表情不對,本想讓她彆說了,但麗貝卡仍選擇訴諸於她。
一個答案在此刻慢慢顯現,在它呼之欲出時,另一個聲音卻先它一步回答這個問題。
“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一陣奔跑的腳步聲響起,黑暗中,一位小女孩拚命拍打著木門和窗戶,但門被鎖住了,窗戶也被封住,眼看著沒法逃出去,那位小女孩的呼喊聲便逐漸小了下去。
她退到某個角落坐下,小聲抽泣著。方才還在竭力呐喊的她此刻卻像是害怕驚動了誰一樣。
“在我還小的時候,父母就離世了。”
那個雨夜的私語還猶在耳畔。
“他們對我真的很好,十歲以前,我渡過了一個相對幸福的童年,感謝聖主。”
“後來,黑死病肆虐,他們都相繼感染了。在我父親死之前,將所有遺產都給了我。哦…忘了和你說,我父親是經商的,他雖不像那些巨商一樣富甲一方,但所掙的錢財也足夠我們一家過上舒適的生活。當這些錢財傳給我時,我也被我的叔叔接走了。”
海倫和麗貝卡躺在床上,在明白彼此的愛意後,她們暫時避開風雨,回到床上,麵對著麵躺著。
“我的父親將他唯一的女兒交給了他的兄弟。我們從斯卡特到了鄉下——我的叔父是個農民,但生活條件還可以,因為我父親會經常幫助他。一開始,他們對我很好,就像對待他們的親女兒一樣。我的父親也給予他們一筆可觀的錢財,所以在那時,他們成了那裡最富有的農民。”
“後來呢?有侍女和您一起去嗎?”
海倫靠近麗貝卡,麗貝卡失笑,上前在她額上留下一吻。
“有,但半年後,她離開了,沒有理由,沒有征兆。”
“從我13歲開始,叔父的脾氣就開始變差,或許是天災頻發、作物收成差的原因,我們的生活質量也逐步下滑。我們變賣了好幾件父親留下的珍品,用以維持生計。老實說,他們隻是受不了那種落差感。我的叔叔對農田經營越來越不上心,僅依靠著我父親的部分可憐的遺產。他花了大量的錢財將女兒嫁出去,將兒子送到城裡發展,為自己購置各種酒液。”
"啊...坐享其成?那您父親留給你的遺產呢?您的叔叔知道嗎?”
海倫似乎猜到了後續發展,表情變得緊張起來。
“他並不知道…哦,那是我一開始的以為。某天夜裡,叔父再次喝醉了酒,他粗暴地對待他的妻子,並且在房間裡大聲地討論我的遺產,那時,我才知道,他們其實在一開始,看重的就不是兄弟情義,而是那一紙遺產背後的財寶。”
風漸漸停息了,但雷雨仍舊持續。麗貝卡垂下眼眸,卻遮不住其中的失落和幽怨。
“從那天起,他們便不再對我客氣。指責我的傲慢和孤僻、不像一個淑女,每天都跑到外麵亂闖亂蕩,告訴我這樣沒法被男人看上。於是他們開始限製我的出行,嗬…他們以為將我嫁出後,遺產就會順理成章地變成他們的。”
"我受不了他們,他們不讓我出去,那我就一個人待在房間裡,總比見到他們兩個,然後挨他們的怒火好。我每天通過窗戶看日落,日落是那麼的美,它讓我想到很多美好的事物,但它是轉瞬即逝的。所以我很想將那一切記下,所以後來,我選擇了繪畫的方式,每到一處,我就畫一副畫,送給那兒的人們,好吧…後麵我就不這樣做了,因為根本送不出去。”
麗貝卡笑得很辛酸,這讓海倫心生憐惜。
“無論如何,我都支持你,或許不被支持是時間的原因呢?請您相信我,您的藝術不屬於當下。”
海倫神情認真,她的眼神讓麗貝卡再次萌生了想吻她的念頭。
乾淨純粹,那是還未被塵世汙染的綠寶石。
“您的藝術屬於未來。”
"我能見到那樣的時刻嗎?”麗貝卡有些悲傷。
她從那個噩夢之地逃出來後,隻空有一手財富,現在她己心有牽掛,但她的未來卻是一片看不見的虛無。
“會的,您會的。那時,您的作品者都將變成世人稱頌的珍寶,您不會活在一個滿是誤解的世界裡了,我是如此希望著。”
麗貝卡笑了。
但那雙怎樣呢?她現在有了更珍貴的東西——愛。
“為當下勇敢吧,哪怕未來一片虛無。”
“後來......叔父的性格越來越暴躁,”麗貝卡繼續說,“他甚至開始動手打他的妻子。要知道,從前他們彼此相愛,相依為命啊。”
“但他的妻子將一切都忍受下來,所以他們轉而將氣都撒在我身上。他們兩個都是如此,將眼睛瞪大,那裡仿佛住著惡魔,下一秒就要飛出。”
"他們時常將我關到倉庫裡,將門鎖上,窗戶封死…”麗貝卡回憶起了不愉快的往事,這令
她十分痛苦。
”他們似乎以折磨我為樂趣。”
“每當他們凝視或怒視著我時,我就知道,我又要與黑暗作伴了。”
過往記憶猶新,海倫慌了神。她知道,那個小女孩是麗貝卡,她現在被“懲罰”了。
“麗貝卡?麗貝卡!你在哪裡?”
海倫在黑暗裡呼喚麗貝卡,可是麗貝卡仍在某個角落抽泣著,並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她們不在一個世界裡,麗貝卡沒辦法感受得到她。
她怕黑,怎麼可以沒有光呢?為什麼沒有光呢?
海倫心如刀絞,她同樣流下了淚水。她在黑暗裡一聲一聲地呼喚她、跌跌撞撞地尋找她,直到她撞到頭破血流,跌坐在地上。
“對不起…我沒能找到你......對不起…我要是能找到你該多好…”
過往的回憶如同海上的巨浪,將海倫擊倒
,她幾近崩潰,將頭埋進肩膀裡,痛苦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