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沉默地下著，蘇靜靜站在雪地上，凜風吹起她藍色的鬥篷。

加納在城堡裡整理著亞曆克斯想要出賣的珍品，整理完後，蘇就可以帶著薩克離開這裡了。

雖是這樣，但此時此刻，蘇想的卻是另外一些事情。

亞曆克斯對奧爾薇婭有著暴力傾向，在外卻表現的如此深情，如此正直。

真是一個偽善的家夥。

這也足夠證明，三年前奧菲利婭無法接收到柏莎回信的理由——一直以來，都是亞曆克斯控製住了她，不讓她有書信往來。

蘇盯著地麵，適度的寒冷刺激能夠讓她保持清醒的思考。她想起三年前跌跌撞撞走到奧菲利婭木屋前的自己，不禁感歎，原來隻需要三年，她就可以擺脫之前那種無助的生活。

從一開始，所有蘭斯的居民都不看好一個女子獨自開店，但他們沒想到，她竟然做得如此成功。

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他們從來都喜歡傳達這樣一個思想——女性在外拋頭露麵是可羞可恥的，也不可能獨立成功地開一家店。

所以當蘇越做越大時，他們更加不可思議

愛麗絲曾經和蘇抱怨過，那些顧客總是自顧自地給她的成功找各種理由，從來不願意承認她的優秀。其中最多的就是——她背後有男性在支持她。

——“這年頭，女性想要成功啊，最大的原因就是有人在支持她，不然她哪來的錢？哦，您彆不信我，就拿南疆大商人的女兒貝拉來說吧，她現在已經接手了她父親的家業，腰纏萬貫，但要是沒有她的父親，她該怎麼做才能成功？我可想不到第二種方法。”

蘇承認，早期確實有精靈在支持她，但那是奧菲利婭，她的朋友，不是他們口中的某個有權勢的男性精靈。

珍品店的成功讓文化下移的趨勢更加明顯，欣賞美麗的畫作和珍品不再是貴族的特權，平常的家庭也能在滿足溫飽的基礎上享受精神生活。

很多精靈看到了商業的前景，於是紛紛投資，成為了蘇的競爭對手。雖然競爭對手的數量在與日俱增，但蘇有信心，可以將它經營得更好。

“瓦妮莎小姐！”

一片雪白中，一個墨綠色的人影越靠越近，看清她的臉後，蘇才辨認出，她是奧爾薇婭的女兒——黛絲。

“黛絲小姐。”

“唉...？”黛絲繞著她走了一圈，將一遝厚厚的信塞進蘇衣服的口袋裡麵。

蘇愣了一下，她狀似無意地將手放進口袋裡，確認那些東西是信件後便將手抽出，然後扣上口袋的扣子。

“你在私底下居然不稱呼我為亞曆克斯小姐？真稀奇啊。”

黛絲眨了眨灰色的眼睛，笑了笑。

“事實上，我更願意以你們的名字來稱呼你們。”

“哦……你真特彆，昨天我見到你第一眼就這樣覺得了，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穿褲子的女性。這真是棒極了！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穿褲子是種什麼滋味。”

“那樣感覺很好，它會讓我的活動變得更加方便，而且，衣服上的這些口袋都非常實用，能裝不少東西。黛絲小姐，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叫一位專門的裁縫為你定製你想要的衣服。”

“哦，我倒是非常希望能嘗試一下，但是我沒有機會……你待會就要走了是嗎？唉，我本來以為你會多待幾天呢，沒想到這麼著急……我還沒來得及和你深入聊聊呢……”

蘇啞然失笑，她看著麵前這個年紀尚輕的少年，越發覺得她是個有趣的精靈。

“是的，在這裡耽誤太久不是一件禮貌的事情，既然伯爵已經挑好了想要出售的寶貝，我還有什麼理由繼續在這裡待著呢？”

“嗯……也對……”黛絲眼睛瞥向彆處，輕輕點頭，“你下次還會來嗎？看得出來，你很想和我的母親談話。”

“如果我能再次榮幸地接收到亞曆克斯伯爵的邀請，我想我一定會來的。在這之前，我能寄信給您嗎？”

黛絲將視線放在蘇裝信的口袋，接著像尋常貴族小姐一樣，嬌滴滴地笑出聲。

但她卻緩緩搖頭，灰眸裡無一絲一毫的笑意，那裡隻有令蘇惡寒陡生的警告。

“這就算了吧，瓦妮莎小姐。我不喜歡寫信，而且，聽父親說，外麵的路很難走，我還是彆給信使多添一分負擔啦。”

蘇聽出了黛絲的言外之意——

沒有父親的允許，我不可能將信送出去。

我們，不被允許擁有真正的自由。

沉默忽然在她們之間橫亙一瞬，蘇在腦子裡快速捋了一下，才知道原來亞曆克斯限製通信往來的不止奧爾薇婭一人，還包括黛絲。

那麼，黛絲……她又知道些什麼呢？

“瓦妮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