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他們隻能夠看向站立在門邊的尤桑。
小少爺靠在那裡,微微歪著頭,笑著用手指輕輕按壓在嘴唇上,神情無辜又天真,好似什麼也沒發生。
“噓,剩下的客人請稍安勿躁,房間裡的病人可受不了大聲喧嘩。”
大抵是對麵開了扇窗的原因,荊棘條在那裡盤纏著,越發的茂密,醞釀起一小片墨綠的陰影,投射在尤桑的眼眸底下。
幽暗的,深邃模糊的,與毫不掩飾的惡意雜糅在一起,晦暗不明。
……
外麵沒了動靜,謝南常神色淡漠地瞧了眼門邊的斷手,上麵還在流著潺潺的鮮血,在地毯上氤氳出一片深紅色的濕印。
他慢吞吞地轉過身走到病床旁邊的軟沙發上坐下,那裡原本堆疊了些薩曼妮的信件,上麵有著家族的族徽,現在倒是收拾出了一個空位。
因為這是第一批的探視客人,再加上死亡條件並不明朗,很多東西依然處在未知情況。
甚至還有剛才那隻斷手的威懾,屋裡的四位靈捕並沒有急著問情況,反而是警惕地觀察四周。
薩曼妮對眾人的沉默並不在意,她微笑著將視線投向蔣厲,說出了第一句話:“您好,這位客人,小少爺願意將這塊玉佩贈送給您,想必是很好的朋友吧?”
再一次見到這塊玉佩,謝南常心裡有些微妙。
太巧了,實在是太巧了,尤桑怎麼會在那個時候不小心打開了房門。
他們身上是有玉佩不錯,也能獲得薩曼妮的關注,從而讓他們有先機進來房間,但前提得是讓薩曼妮看到他們。
可偏偏門就被打開了,偏偏就讓薩曼妮看到了他們。
對應上之前尤桑疑似挑撥離間的行為,尤桑給人留下的印象亦正亦邪,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謝南常還在想事情,那邊蔣厲已經開始問上問題了:“為什麼這麼說?這塊玉佩很重要?”
“這塊玉佩小少爺十歲開始佩戴,現已有九年了,兩個月前由於玉佩突然出現裂紋,他就沒有參加當時的一場宴會,結果那場宴會結束後尤格斯就大病了一場。”
薩曼妮長吐一口氣:“還好那時候小少爺沒去,不然說不定又要折騰一次。”
又?謝南常嘴唇動了動,剛想開口,就被一個陌生靈捕給插了話:“夫人,請問您可以給我們詳細描述您的病情嗎?”
薩曼妮猝不及防被打岔,倒也沒生氣,還是溫溫柔柔地回答他們的問題。
但她的答話簡直毫無異常,就像是普通的病一樣,無非是些什麼時常暈厥,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情緒極其敏感,以至於日益消瘦。
在他們談話期間,謝南常也沒閒著,東張西望打量著這間房間。
自從薩曼妮病了,為了不打攪到丈夫的休息,薩曼妮主動搬到另一間房。
房間裡很是整潔,室內照樣開著一扇窗,窗框上攀附了不少荊棘條。不知道是不是窗外起了風,它們在微微顫動起來。
有另一位靈捕順著謝南常的目光,看向了那些荊棘條,皺眉問道:“夫人,這些荊棘爬這麼高,不會妨礙到您的休息嗎?”
聞言,薩曼妮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合不攏嘴:“怎麼會呢?每次看書看累了,瞧上一眼綠色也是好的。更何況,族徽上也畫了荊棘,喜愛還來不及呢。”
謝南常聽見後很輕地眨了下眼睛,意識到和他剛才在信封上看到的不一樣:“原本放在沙發上的那些信封上沒有荊棘的圖案。”
“噢,那是我原來家族的。”
此時此刻,某位小少爺站在門外看管一群靈捕,正百般聊賴地哼著一支曲調古怪的歌,在安靜的氛圍裡顯得格外突兀。
靈捕們聽不見門內一絲一毫的動靜,在尤桑危險的凝視裡被迫呆在原地休養生息,準備等下門一開就衝進去。
這個時候,有人打破了這一緊張的局麵。
是一名下人,手裡拿著封信件急匆匆地路過他們。
有眼力好的靈捕瞧見了信封上一閃而過的族徽,上麵畫了纏繞著的詭異的荊棘條。
尤桑將人攔下,問道:“怎麼如此匆忙?有什麼急事嗎?”
下人見是尤桑,不得不停下來,回答道:“是尤琳卡小姐要送到朋友的信,特意加急了的。”
尤桑意味不明地淡笑道:“尤琳卡姐姐的人緣可真好啊。”
下人訕訕地笑著,好不容易等到尤桑朝他擺擺手,立馬像逃命一樣狂奔逃離。
有人嗅聞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忙問:“小少爺,難道您人緣不太好?”
隻有情況相反的人才會說出那樣一個感歎句。
尤桑像是有些傷感地歎了口氣,不知不覺地,他望向虛空道:“小時候身體不好,也沒能交到幾個朋友。”
說著,他慢悠悠地走到了窗邊,輕輕挪開荊棘條,趴在窗框上看風景。
在尤桑的身後,靈捕們自動地縮成一團。而處在中間的那名靈捕,從虛空裡掏出一張草稿紙模樣的東西。
隻見上麵自動將尤桑說出的話轉化成文字,批注上了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