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麵前的子彈杯,她聲如蠅訥:“虎哥……我、我敬您一杯。”
太吵了,她這樣講話的聲音被淹沒下去,根本聽不清。唐小虎從她的表情上看明白了意思,咧著嘴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他伸手接過一個小姐遞來的火柴,“哧”地劃著,在杯口上晃了一下,橙紅的火苗升騰躍動。
扶了一把她嚇得發抖的小臂,唐小虎笑著說:“這酒是這麼喝的。”
他低頭,就著她的手,一口喝乾。
吸管被餘溫燒得漸漸彎曲,杯壁滾燙。她在哄堂大笑中無地自容,幾欲鑽到地底下去,但心臟砰砰地撞擊著胸腔,又不全然是因為羞恥。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突然將空杯頓在桌上,從他手裡抓過火柴,指尖有些發顫地劃上,點火,學著他的樣子也乾了一杯火焰龍舌蘭。
酒精一下子把喉管灼得滾燙,還沒褪下潮紅的臉頰更熱了。她努力壓住想咳嗽的衝動,目光灼灼望著他。
“這酒是這麼喝的。”她重複了一遍,有些不服氣的倔強,“謝謝虎哥,我記住了。”
音樂裡沉重的鼓點合上了她的心跳,咚、咚、咚,一下一下有力而清晰。她在烈酒急速上頭的暈眩裡瞧見,對麵的人又泛起笑容,和剛才一樣——不是嘲弄,而是起了興趣。
她的心因這種肯定而狂跳不已。
接下來的時間裡唐小虎沒再和她有什麼交流。前者繼續和旁人聊天應酬,而她被一口四十三度的酒喝到腦子發懵,隻能含了一片檸檬在旁邊呆呆坐著。
所幸她已經坐在唐小虎身邊了,沒人再敢碰她。
直到要散場的時候,唐小虎站起身,活動著有些發酸的頸椎,搭上西裝往外走,到門口時回頭看她一眼:“還沒呆夠?”
她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怔愣地抬頭:“……沒下班呢。”
這話給唐小虎也聽得一愣,過一會兒才斜著嘴角笑出聲來,罵了一聲“操”,搖搖頭走出門去。
門一關,其他人立時看過來,神色各異。她腦袋暈沉沉,已經喪失看眼色的能力了,隻是覺得脊背發毛。
“哎呀,你傻呀。”還是身旁的小姐掐她手臂,低聲催促,“虎哥點你呢,跟著啊!”
“……哦,哦。”
她忙不迭起身,還不忘拽著自己的包。
剛才那些動手動腳的人此刻如摩西分海般讓開一條道路,由著她慢慢走過去,甚至還有人殷切地給她開門。
唐小虎正靠在門口點著一支煙,瞥見她出來,長臂一攬,將人拽進自己懷裡。
煙酒氣,脂粉香,還混著一點幾乎被消磨乾淨的須後水味兒,被男人偏高的體溫蒸騰著,當頭罩下來,使她的眩暈愈演愈烈。
她乾脆一腦袋蹭進去,像喝昏了頭,又像撒嬌。
唐小虎沒想到她這麼上道,又想起來,她應該隻是單純的酒量不行,抬了抬眉頭,“還能找著家嗎?”
“沒有家。”她費勁地想了一會兒,“嗯……但是有員工宿舍。”
唐小虎一聽樂了,凶氣的眼眯起來,“那還是走吧。你那員工宿舍,肯定沒我的床好睡。”
她被男人摟著肩膀,乖乖地跟著走。對方胸膛的溫度透過薄薄一層襯衫,熨帖她一側臉頰,心臟鼓動的聲響一下下撞擊耳膜。
她知道自己將要經曆什麼,失去什麼,可在這樣的一個懷抱裡,竟也覺得安心。
也許自己是真的有些醉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