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羞愧於成為高啟蘭的影子時,首先想要逃避,企圖跳出這個令她蒙恥的圈套。可直到這一刻,唐小虎明明白白問出這句話,她才明白:不能承受結果的是她。
她寧願放棄幻想,甘心做一個替代品。
隻要他還要她。
唐小虎凝視著她驚痛的雙眼,微弓下背來,手指扳緊她的肩膀。
“你的答案呢?”
他的掌心燥熱,那點燙意燒儘了她最後的堅持與底線。
她急促地抽噎一聲,淚珠尚被眼睫挽留著,將欲滾落,便猛地環住他的頸項,顫抖送上了嘴唇。
她的眼淚源源不斷滑下來,蹭在彼此臉上,唇舌間都是鹹澀的味道。
唐小虎怔得頓了一下,倒也是未曾想過會得到這種答複。
他想起姑娘傷痛的小臂,不能任由著胡鬨,反手從頸後捉住她的手腕,強製分開一些距離。
“這就是你的答案?”他也有些喘,突然啞笑,“這算什麼?”
她死死咬著下唇,全身都在顫抖,卻像被封緘言語般無法吐出半個音節。
唐小虎厲聲道:“說話!”
這是責打,是命令,是回旋的餘地,是最後的通牒。
她再也守不住了,放聲哭泣:“我、我不想——”
他鉗製她雙手的力度緊了緊。
不想什麼?不想做高啟蘭的替身?不想再這樣被他折磨下去?
隻要她說,他就安撫她,給她想要的正式、平等的尊重。
可她近乎哀慟地嗚咽著,幾度無法呼吸,混亂說出的卻是:“我,我會一直很乖的,我會比以前更聽話,求求你……”
喉嚨滯澀到酸痛,說不出剩下的話。
可唐小虎分明聽懂了。
她在說:我不想離開你。
她在說:求求你,彆拋棄我。
這就是她愛人的方式。他試探、勸告、逼迫,挑撥她心頭最緊繃的那根弦,意欲讓她抖落出禦敵的爪牙來。可他忘了,她從來沒有半點傷人的手段。
她隻會奉為犧牲地獻上全部,為的是能得到那一點近乎施舍的憐憫。
在窮途末路的最後,她選擇割開了鮮血淋漓的自己。
唐小虎深吸了一口氣,抓著她往前帶了兩步,將人推倒在沙發上,頭低了低,近乎凶狠地咬住她失去血色的雙唇。
如同豺狼撕吮著垂死的羔羊。
她在掙紮,唐小虎微微放鬆一點力道,讓她順勢攀援上他的臂膀。背上的傷已經好了,可以縱著他肆無忌憚地作惡。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荒唐又迫切。
她不再是溫順的、隨從的,像從前那樣任由男人擺布,卻也並未主動掌控整個局麵。她隻是儘完全地打開自己,仿佛身體裡有個不知疲倦的寂寞幽靈,在借著她的行動索取愛意滋養。
怕她的動作會傷害到自己,唐小虎掐著手底下纖瘦到堪折的腰,調換了一個姿勢,由她跪坐在自己上方,淚意涔涔地予取予求。
迷蒙間,她覺得她也許隻是被從繭殼裡硬剝出來的柔軟生物,沒有完全的形狀,沒有獨立的思想。她過早地被丟棄,在這荒涼貧瘠的人間踽踽獨行,直至遇見第一個向她伸出手的人。
從此,他便是她的全部樂土。
已經不知道縱情了多少次,亦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又要到何時結束。
她已經被始終處於巔峰的感官刺激到脫力,失骨的手卻兀自向上,觸到他汗濕的胸膛,撐起身來繼續,幾乎是在故意弄傷自己。
唯有這樣的結合,能讓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們還在一起。
“夠了。”唐小虎撥開她濡濕在臉側的亂發,溫柔地寬慰,“已經夠了。”
她的雙眼或許是這世上最小的兩片海洋,永遠有淌不完的淚水。哭得頭痛欲裂,她將額頭哀傷又脆弱地抵在他頸窩裡,如憩息進最後一處可靠的港灣。
那眼淚燙到他心口灼痛。唐小虎伸出手,擦她擦不完的眼淚,粗糙的指腹按在眼角。
“你已經很好了。”他說,“你聽著:我從來沒有把你比做任何人,我也不至於不喜歡誰,還委屈自己做戲——”
“所以,你也彆再委屈自己了,行嗎?”
他終是牽過了姑娘係在脖子上的鎖鏈,接下她所有孤注一擲的愛意,以及殘破不堪的自尊。
她泣不成聲,哽咽著,透過模糊淚眼確認了他的目光是柔和的,到底戰戰兢兢地,拔出了凝在心頭無法愈合的那根尖刺。
她哭著問:“那你當初選中我,是因為、因為我看起來像蘭姐嗎?”
折騰這麼久,總算說出口了。
他不禁笑:這個傻瓜。
“胡扯。”他說,“我隻是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你怎麼那麼好看啊。”
隻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