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反方向的天國。(2 / 2)

[狂飆]煙霞 不知歸鹿 3605 字 11個月前

身後的人顯然頓了一下,然後低聲說了句什麼,尾音帶著懷疑。黃瑤正向她這邊靠近,同時掏出手機報警,那人也當機立斷,在她意欲反抗之前一拳砸向她的側頸,而後轉身就跑。

重擊使得動脈血流被短暫阻截,引發一陣空白的眩暈。黃瑤衝過來大聲喊她的名字,把她上半身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同時隻能咬著牙看歹徒跳上一輛灰撲撲的麵包車逃之夭夭。

她在被襲擊之前下意識躲了一下,所以沒有暈很久,隻是胸口像被什麼重物壓著似的,一直惡心得呼吸不暢。

警方很快趕到,問她需不需要去醫院,她皺了皺眉,臉色很差,但還是選擇先去做筆錄。

那麵包車掛的自然是假牌,查不出什麼。除此以外,她隻能儘可能描述當時並不多的印象。

“我沒看到臉,聽聲音也不是認識的人。”頸側發著鈍痛,她費勁回想,“對,他當時說了句什麼……‘抓錯了?’,好像是這麼說的。”

詢問她的是一名穿著便衣的男警,臉還年輕,但頭發都花白了,眼神有些疲憊卻犀利。聽完她的話鎖起了眉頭,記錄筆在桌麵上敲了敲。

“你和黃瑤是什麼關係?”他問。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她不假思索。

“還有呢?”

還有?她愣一下,然後看著他審視的眼睛,想了一會,不確定地補充上:“我,我和瑤瑤的叔叔在一起……這個有需要說嗎?”

白發男人笑一下,語氣倒還很溫和,“你覺得呢?沒需要的話我也不會問你了。”

她憂慮重重地垂著眼。

他從筆錄底下抽出一份材料,看著說道:“四個月前,京海大學的學生陳某,在回家路上被人惡意襲擊,經鑒定構成輕傷二級,不久後陳某退學並舉家搬離京海。這事你知道嗎?”

陳某,那個和她打起來的男同學。她眼皮狠跳了一下,然後很緩慢地問:“這和這件案子也有關係?”

“經調查,他先前與你有過衝突,鬨得很不愉快。”男人說,“不排除這次挾持是對你進行報複的可能。”

很明亮的白燈光從頭頂傾瀉,眼睛不由得發酸。她雙手疊在膝蓋上,無意識相扣,思索片刻後答:“我不知道。但應該不是他,剛才也說過了,那人在看見黃瑤以後說了句‘抓錯了’,我想,也許他的目的本來就是瑤瑤,隻不過我們穿著同樣的衣服,他才認錯了人。您覺得呢?”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軟和,甚至懦弱,抗拒的意思卻很明顯。

對方也不過分,很好脾氣地承認:“你這種想法確實更貼合實際,我也隻是提出一種可能而已。”

最後,“能說的,我都說了。”她以鼻音輕喃,從沙發靠背上直起了腰,好像下一秒就要站起來走掉。

男人點點頭,遞上筆錄,“好,你在這裡簽個名,然後在這寫‘以上記錄我看過,沒有出入’,就可以了。”

她照要求簽字的時候,男人就站在邊上,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筆頭,冷不丁甩出一句:“你知道唐小虎是什麼人嗎?”

筆尖一滯,在頓筆處留下一個墨點。她繼續寫,一邊溫聲道:“我知道,他是我的愛人,也是資助我的人,他很好。”

他微微轉動眼珠,盯著她的神情,聲音很輕:“黃瑤是我一位老朋友的遺孤,算我看著長大的。你是她值得相信的朋友,所以我也相信,你是個好孩子。可是姑娘——你不知道你要走進一個什麼樣的深淵裡。”

她一筆一劃寫完最後一個字,仰起頭來,望向男人惋惜而悲憫的目光裡。燈光灑落在臉上,照得她蒼白到近乎透明。

不。她在心裡清清楚楚地呐喊。我知道,正因我知道,所以那不是深淵,是反方向的天國,我走向他的每一步都是為了朝拜,而非墮落。

她沒說什麼,隻雙手將筆錄遞過去。男人接過,反手給她一張紙條。

“我叫安欣,這裡是我的號碼。”他眉頭緊蹙又放開,苦澀地笑,“……希望你一切順利,以至於沒機會聯係我。”

從接待室出來,唐小虎已經等在外麵了,周邊一地煙頭,見到她立即搶步過來。

“做筆錄這麼久?”他說,用眼風睨向安欣,語氣不善。

“例行公事,你又不是沒做過。”安欣隻低頭看著筆錄,全無所謂的樣子,又嘀嘀咕咕,仿若自語,“你說,現在這些亡命徒,怎麼都喜歡拉不相乾的人下水啊,嗯?”

唐小虎立在那裡,像一尊石像。

他身上繚繞著很重的煙草味,聞起來發苦。她睫毛顫一下,拽著他的衣袖,溫溫地說:“讓你等久了,那走吧,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