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離開虎叔吧。……(2 / 2)

[狂飆]煙霞 不知歸鹿 3933 字 11個月前

也的確需要人陪。剛開始,黃瑤一直在哭,除了一杯熱牛奶外水米未進。晚上她們睡在一張床上,黃瑤仍然時不時會在夢裡哭醒,口中含混地喊著“媽媽”、“爸爸”。

她在床頭燈的映照下,凝視著女孩滿是淚痕的臉,轉頭也落下淚來。

這一夜基本上都沒怎麼睡,第二天天剛亮,黃瑤就醒了,草草用冷水衝了一把臉,然後下樓,徑直從冰箱裡摸出一瓶灰雁伏特加。

“瑤瑤。”她跟上去,攥住酒瓶,冰涼的觸感令她打個寒顫,卻還是堅持地想阻止她,“我做點東西給你吃吧,好不好?彆糟蹋自己的身體。”

“都行。”黃瑤用了點力氣把酒瓶奪過來,按在自己哭到浮腫的麵頰上,“沒事,我隻是想清醒清醒。”

她緩慢舒了口氣,征得同意後開始翻看冰箱,想找點食材。然後乍然一回頭,就見到黃瑤已經開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對著窗外慘淡晨光猛灌上一大口。

“我從小就這樣。”黃瑤對她舉了舉杯,微笑道,“想做的事,誰也攔不了。”

冰箱門因為敞開太久而發出提醒的嘀鳴,她回過神來,連忙關上,皺著眉走到黃瑤身邊。

黃瑤轉著杯子,還是那樣笑,隻是笑也透著落魄的苦味。

“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黃瑤捋了一把被瓶身水珠沾濕的頭發,“我就是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本來以為,我的眼淚在親生父母死的時候都哭乾了,沒想到,第二個媽媽也沒了,我還是這麼難受。”

饒是她也清楚這句話的分量,忍不住阻止:“瑤瑤!”

黃瑤捂著臉,悶悶地說:“怕什麼?他們不會這麼快回來的。就算回來了、聽到了,又怎麼樣?這不是事實嗎?”一道蜿蜒的水痕,從她遮蓋眼睛的手掌底下流出來。

黃瑤哭著說:“為什麼更壞的人不去死?為什麼要讓我一遍又一遍地失去呢?”

她走過去抱住黃瑤,淚滴灑在她白色的襯衫上,變成茫茫雪地裡融化的小點。

她們坐在樓梯頂端的緩步台上,一人一杯地分了大半瓶灰雁,隻以彼此的眼淚和苦痛下酒。

“我是不是看起來很瘋,很奇怪?”酒意上頭,黃瑤撐著臉,指點樓梯下方空無一人的大廳,惡狠狠發表言論,“在這種地方待久了,所有人都會變成一個樣!一樣的冷漠無情,一樣的歇斯底裡。”

是很瘋,至少和平時那個糯糯甜笑的乖乖女判若兩人。她心裡這樣想,但還是撥浪鼓似的搖腦袋,“不。你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的,你沒變成冷漠的人。”

黃瑤搖頭,“也許現在不是……就快是了,就快了。”

忽然,像死去的魂靈倏地回到身上,黃瑤顛三倒四地撐著樓梯扶手站起來,凝起眼神望向她。

“作為好朋友,我接下來,要對你說一句真心話。”

她正擔心黃瑤會摔倒,聽聞,似有所感地抬起頭。

“離開虎叔吧。”黃瑤輕聲說,目光悲哀至極,“不然,舒婷媽媽的下場,就會是你的下場。”

她定定地仰視著黃瑤,如同聽從裁定命運的使者宣下判決。

許久,她還是站起身,拉著黃瑤穩穩坐下來,才若無其事地笑問:“你在說什麼?”

剩下的一點酒液被平分到兩個杯子裡,黃瑤將空瓶向身後一推,順勢仰躺下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她喃喃,“我爸很愛舒婷媽媽,可是在這樣的一個困境裡,愛是容易被人利用的刀,要麼就是害人害己的藥。”

酒瓶骨碌碌滾了一米多遠,撞在走廊的牆邊,發出清脆一聲響。

“如果你還珍惜你現在所有的一切,就彆留戀他。”黃瑤說完,撐起身,喝乾了杯中的酒。

她看著杯中微晃的酒液,被壁燈映出昏黃色,又清澈透亮,如同誰望向她時,那淺瞳色的眼睛。

“可是沒有他,就沒有我現在所有的一切。”平靜下來的液麵因為她突然說話,又重新泛起波瀾,“而且,我沒有那麼貪心,隻想要他,他比一切都重要。”

這話多像青春文學裡不諳世事的女主角,可她們早沒有看這種故事的心境了。

黃瑤問:“如果會死呢?”語氣很冷靜,隻是在闡述未來的某種可能。

她報以同樣的冷靜:“我願意在他前頭。”

“……話還是說早了。”黃瑤終於笑起來,“你可比我瘋多了。”

她也笑,輕輕地回:“是嗎?”

空杯子撞上她的杯,黃瑤眼眸裡暗暗點著一把火,如若一個絕望的人,在困境最後綻放出的的華彩。她對她道:“好。我祝願你,若有塵埃落定之日,終能得到你想要的。”

她不知道黃瑤想要的是什麼。或許從今日的醉話中,從那似有若無的恨意中,從對她剖露心聲的善意中,都得以窺見一二,但她身為好朋友,沒再去猜。

“你也一樣。”她隻是說。

然後將杯中餘酒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