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菊兩開他日淚,轉眼已是二載,李玉霽生的一雙似她娘親一般溫潤如玉的眸子,伶俐可愛,隻是讓李府急壞了的卻是這小姐自生來還未開口完整地說過一句話一個詞,這倒是讓李老爺和李府上下訪遍了京都所有名醫,卻也不得其因,眾說法是這小姐嗓音完好並未先天失聲,至今不言語,或是因為不願開口罷了…於是人傳,京中一銜玉而生的李府小姐不過是癡兒一個。
玉霽所居的小築名為紅玉居,屋前種滿了薔薇,此時乃陽春三月,正式薔薇花開的大好時光,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的姣花皆是鬥芳鬥豔好一片生機盎然的春景圖。
玉霽托著小腦袋,眼睛盯著屋前的百花,緩緩的開了口,“尹城…”
邊上的侍候丫頭一聽,那可不得了了!趕忙匆匆換人去通知老爺夫人,此刻的夫人還在午睡,老爺在宴客廳招待外來的客人,聞下人來報一下子撇開了賓客趕往了紅玉居。
玉霽遠遠地看見老爺來了,自己搭著個腦袋蹦跳的上去拉他的手,老爺卻一把將玉霽抱了起來,“霽兒,你會說話了?”
玉霽無語的不作反應,我啥時候說我是個啞巴不會說話了?隻是真的不想開口,怕自己說一些不適合年齡的話把你們給嚇到,玉霽望著李老爺的目光,看著那份神采逐漸黯淡,突然一陣恍惚匆匆啟唇而念道,“爹…爹…”
額上如刀刻的皺紋一下子舒展開來,老爺的神色猛地由震驚變成了狂喜,親了一口玉霽的額頭,朗笑出聲,“霽兒再喚一遍?!”
玉霽覺得沒有多大的意思打算掙紮下來,老爺卻舒心地摟著她在原地轉了好幾圈,“霽兒真聰明!原來霽兒一直瞞著爹爹和娘親!”
玉霽真受不了這一點,一高興就摟著自己轉圈,翻了個小白眼推推他的手,老爺方才將她穩穩的放了下來。
忽的傳來一陣腳步聲和笑聲,“李兄愛女之心切真讓燕某自愧不如!”
聲音渾厚有力,未見其人確已有一份壓人的氣勢,“我家的小子倒是想見見這位銜紅玉落塵的玉霽小姐,便不請,自入了小姐的居地了,李兄可怪罪?”一身金蟒擒珠滾紅袖綢緞讓玉霽一下子眼花繚亂,自己家裡是綢緞莊也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布料,玉霽笑嘻嘻的正想多看幾眼這人,突進來一位年少的公子,未梳髻,頭發披散著,等著一雙鑲寶玉的小朝靴,一身的紅色,雖比玉霽高了半個頭,卻看起來比她弱智。
“噢!你就是那個傻丫頭?生來叼著塊玉的啞巴嗎?”小少年看似不過四五歲的模樣,卻上前去扯掛在脖子上的紅玉,玉霽目光鄙夷,打下了那小少年的手,站到了自己爹爹的身後躲在李老爺的身後,心中倒想這小毛孩是有多色啊,現在就喜歡摸人的胸部,指不定長大了有多色呢。
“燕兄言重了,是若鬆的不是,方才一時忘記了招待,還望莫怪。”老爺護住了玉霽,有禮地拱了拱手。
“嗬嗬,你我自是有事相談,不如在下先將這小子留於小姐這兒玩些時辰,再來喚他,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如此…”李老爺看向身後下方拚命搖頭的玉霽,頗有些為難,正要推辭卻又聽那燕老爺說道,“飛兒同鄙人來此不過是想看看這比他年幼數歲的妹妹,李兄怎如此吞吐?”
李老爺微微點頭,抬手指向門外做了一個請,“燕兄請——”
等著兩個老爺走了出去,一大幫下人也就退下了,玉霽才拍了拍手掌打算去房間眯會兒覺,卻被那小少爺攔住,“做啞巴的人是不是都和你一樣是癡兒啊?”
玉霽狠狠的剮了他一眼,“我不是啞巴。”說著便乘著他發愣的時候甩開他的手溜進了房內合上了門。
小少爺有些惱火,跑上去推門,“你就是啞巴,你不比我好看,你醜,你生的天生癡傻,所以你亦不敢同本少爺多說一句話。”
玉霽嘿嘿的笑道,小樣兒,激將法對我沒用。
門外的小人拍了幾下腦袋,踹了叫門欄,覺著沒意思便又回到了方才的亭台上,拾起一張寫了字的紙,上畫著兩個小人,手拉著手,圖的下角有一排看不明白的符號,小少年便問一下人,“這是何物?”
“回燕少爺,這是方才小姐寫的,奴婢也看不明白。”
小少爺便拿著圖又騰騰地跑到了房門口,玉霽打了個哈欠快睡著的時候門外又是一陣晃動,還有一個驕傲的聲音,“傻子啞巴,你的畫在我手中,如若你不像我毀了它的話…”
玉霽白了一眼大門,無趣地說道,“你毀吧…”便倒頭睡到了床上,小少爺扯了扯下擺黃金褂,傲氣地語道,“我爹爹可是你們所倚靠的大商家,你不在本少爺麵前作揖行禮倒也罷了,還不快給我滾出來!”
玉霽翻了個身子又沉沉的睡了過去,隻當是門口有一隻得了甲流的豬跑那兒惡嚎,迷迷糊糊的夢見尹城抱了一大束玫瑰遞上來溫柔的如第一次相見那般笑道,“小楓,我喜歡你…”
“小姐…”門外下人急促的敲門聲,玉霽潛意識地一下子坐了起來,理了理淩亂的情緒,蹬蹬跳下床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