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鬱南市是一口摻水的大油鍋,高溫的炙烤把那些被水蒸氣橫衝直撞的油點子逼得四處飛濺,整座城市棲居在一種躁動的劈裡啪啦聲中,雖然說不上刺耳,但在汗流浹背的勞作者眼裡,這絕對是他們被施以酷刑的哀歌。
“司琰,我感覺我要升天了!你說這是人乾的活嘛?”
張堯拿手肘懟了懟司琰,他上下眼皮被汗水粘在一起,身上早就被汗浸濕透,狼狽得像條摔在泥地裡的狗。平時揮金如土的二世祖,如今在實驗基地裡揮汗如雨,司琰看著張堯那可憐樣,不可謂不痛快,笑著就拿起毛巾往他臉上一抹。
“哎呦我們堯子,看這細皮嫩肉的,被太陽曬黑曬裂了可咋整,多少花季少女要因此夜不能寐啊。”
“得了吧,這罪名扣回你自個腦袋上!你看外邊那幾個妹子,手機鏡頭對準的人可是你吧?”
司琰瞥了眼那幾個躲在防護網後邊的女孩,波瀾不驚地把筐子一扛,轉身出了實驗基地。
“誒司琰,今兒就這麼走了啊?你等等我!”
張堯也拿上東西跟住司琰,雖然他大清早整的發型早就被汗水攪和得不忍直視,但張少自認魅力不減,路上還不忘朝女孩們小拋媚眼幾個。
張堯他爸張萬霖作為萬霖集團的創始人,在管理公司方麵確實很有一套,但對怎樣教育兒子,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司琰想不明白,張堯一商科專業的學生,怎麼會被他爸趕來實驗基地受苦受累。
“你不知道,我爸就希望我跟著你多學點,巴不得我24小時跟在你身邊。他每天最愛嚷嚷的就是,‘哎,司明那家夥命真好,他兒子比我兒子有出息多了!’你看這人,我真受不了他。”
司琰往張堯碗裡夾了塊牛肉以示同情。
“可悲可歎,可歌可泣!來,親爹不疼你,乾爹疼你。”
“去你的!”
張堯癟了癟嘴,耷拉著臉把牛肉夾進自己嘴裡,惡狠狠地咀嚼起來。
“對了司琰,你們實驗基地後邊那廠房怎麼回事兒?看起來有點陰森啊。”
“廠房?哦,你說特彆實驗室啊。”
“特彆實驗室?乾啥的?”
司琰抬頭望向張堯,隻見他大大的眼睛裡有著大大的愚蠢,很難想象這人以後是要去接管公司的。
“張堯,你這白紙一樣的大腦真是讓人傷感,我算是明白張叔叔整天在歎氣什麼了。”
“什麼跟什麼啊,你除了罵老子蠢你還會乾嘛!”
張堯不跟司琰計較,啜了口橙汁又接著問起來。
“誒,下回你帶我進去看看唄?裡邊都做什麼實驗呢?”
“行。我正好缺個實驗對象,你不請自來,正合我意。”
司琰說完衝張堯一笑,笑得張堯毛骨悚然,不等他張嘴貧司琰幾句,一道白光突然閃過,接而雷聲驟起,張堯和司琰往窗外一看,原本火熱的驕陽已不見蹤影,霎時間竟黑雲壓城城欲摧,生出一派大難將至、大亂將起的景象。
“我去...司琰,這大夏天的,我怎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張堯裹了裹自己身上並不存在的外套,掏出手機開始搜索近幾年鬱南市的異聞傳說。司琰看著黑壓壓的天空,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他皺了皺眉,抓起包往外跑了出去。
“司琰你——”
“我去辦點事,等會兒聯係你。”
鬱南的天氣其實是多變的。這場來得快去得也快的黑雲異象,在已經習慣時雨時晴的鬱南市人民心中,並沒有留下什麼特彆的印象。他們仍舊行色匆匆地穿梭在車水馬龍的城市裡,或焦躁或麻木。而在城市角落,一雙銳利的眼睛正無聲無息地凝視著這裡,凝視著那看似恢複到如水平靜的天空。
“阿郅,冥府再開,必有大亂,你該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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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老師,儀器受不明磁場乾擾,恐怕已經出了故障。】
司琰一手撐著下巴,兩隻眼睛直勾勾盯住手機屏幕,對著微信對話框發起愣來。張堯看不過去,伸出手往他眼前晃了晃。
“琰狗子,怎麼你出去一趟,回來就一直這樣魂不守舍的,發生什麼事了?”
司琰歎了口氣,轉身把他那寶貝儀器往懷裡抱,對著張堯搖了搖頭。
“今天那陣黑雲,果然是大凶之兆。”
張堯撓了撓腦袋,顯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禁開始懷疑,司琰在路上怕不是把腦子給摔了。
“誒哥們,我看你還是彆去裴侃那兒實習了。他那實驗基地,啥都沒建好讓咱去當苦力不說,整天也不知道教你些什麼玩意兒,抱著這個破箱子神神叨叨的,你看看你,還是咱學校那個英勇神武風流倜儻的計算機學霸校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