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無邊無際的深淵下之下，一道略帶嘶啞的喘息聲憑空響起，仿佛從寂靜死地猛然出現尖銳的笛鳴，葉址忽的驚醒。

四周昏天一般的黑，沒有任何的視線落腳點。

葉址試探著動動手指，遺憾的發現他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而且這具身體正在慢慢變冷。

如果他再不做點什麼，可能意識也會被“冷卻”掉。

“……”

第一批送人頭，不愧是天選之子。

清醒的放空了會兒，葉址快速判斷了目前的處境，意識清醒，肢體感知清晰，僅喪失身體控製權，這病毒不太對勁啊，怎麼還沒把他毒死。

葉.天選之子.址陷入短暫的迷惑，新聞上不是說絕大部分人類感染Sos-X後立即死亡嗎？

源源不斷的冷意襲來，葉址恍惚間記起，新聞上好像還說極少部分會重新孵化，就是孵化的條件變態了點，成功率低，孵出來也不是人。

難不成他在孵化？

這種可能性被葉址一秒否定，不說孵化所需極度苛刻的零塵環境，單是選中的人類身體素質這點他都滿足不了。

既沒有死亡，也沒有孵化，高級病毒Sos-X爆發至今，葉址還沒聽說過誰能像他這樣和病毒相親相愛，和平共處呢。

“……”

四周冷意越發洶湧，彆太愛了。

病毒爆發才多久，竟然就精準開始處理他這種懷揣野雞心理谘詢師證書四處行騙的進化垃圾了。

效率可見一斑。

葉址一瞬間都懷疑這病毒是要摧毀人類還是為人類進步而崛起。

鬼壓床的狀態持續，葉址迷迷糊糊開始惋惜他上班第一天剛製定好的養老規劃。

還有新發到手的那副古董級彆戰損裝備——小學生精裝桌椅。

感覺坐在上麵工作都年輕了不少。

葉址眼睛睜開又閉，白紙一樣的生前年華甚至都不夠走馬燈點個亮，乾脆不點了。

張嘴喊了兩聲救命，青年眼皮子裡透出點困意。

“……”

高級病毒活了都得喊大哥，沒見過喊救命都擺爛的。

Sos-X狠狠發功，葉址開始不受控的發抖，這讓他冷不丁想起小時候被孤兒院趕出去的那天，他渾身濕透的封在木水桶裡，被一腳一腳踢著往前滾動，腦袋每碰撞木桶一下他都要狠狠的打個哆嗦，出奇的冷，冷到他意識模糊，覺得自己要被活活凍死時，水桶突兀的停住。

他像垃圾一樣被傾倒出來，天旋地轉間隻來得及聞到一股腥臭的嘔吐物味道，便被淹沒在臟汙中。

那條下水道仿佛沒有儘頭。

也是現在這般黑。

葉址狠狠的打了個哆嗦。

汙濁不堪的沼澤泥漿漸漸彌漫到口鼻，無邊無際的深淵之下，隻露出青年蒼白到病態的麵容。

幾乎褪色的薄唇隨著沼澤起伏而孱弱的開合，深黑濃密的眼睫輕輕顫動，如蝶墜落，下一秒就會隨風消散般脆弱的掙紮著。

最後一點發梢被淹沒。

深淵之下，被侵蝕的青年忽地壓到了什麼，僵硬的手指彎了彎，指尖傳來堅硬岩石一樣的冰冷感。

他猛然意識到什麼。

寒冷的源頭緊貼著他的後背！

下意識屏住呼吸，葉址不動聲色的睜開雙眼。

麵前依舊一片昏黑，他的指尖深深陷入後背的“岩石”中，感官變的清晰。

他們在融合。

它就躺在他身下，在緩慢的滲透，企圖攻占他的身體。

葉址毫不懷疑，一旦他的意識熄滅，病毒會立刻侵染成功。

短暫而急促的呼吸片刻，葉址想起他花重金定製的新型保溫骨灰盒，還沒來得及簽收！

不行啊，他媽的，那可是他擁有的唯一一件個人財產。

冰冷的窒息感持續侵襲，不慌不忙的降溫，倒像是故意給獵物留一絲喘息的機會。

沼澤中下沉的身體速度極快的僵硬，最近一次新聞報道莫名浮現在青年腦海：

高級病毒擇活體侵襲，遇強則強，人類和病毒共同進化後，病毒很可能產生了馴服意識。

葉址在幾乎冰封的寒意中，死死咬住舌尖。

馴服？

鋪天蓋地的黑暗，毫無安全感的漂浮沉沒，浸透了的冷。

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明白了高級病毒侵襲的方式。

它在利用他的恐懼，營造他的恐懼，從而馴服他，淘汰他。

*

“叮鈴”

葉址意識再清醒時，身後徹骨的寒意已然消失，他長舒一口氣，長時間黑暗冰冷的困囚仿佛一場漫長的噩夢。

這是活下來了？

緩一緩舒展下四肢，眼前“叮鈴”又一聲脆響。

葉址倏的全身繃緊。

鈴聲太近了，仿佛緊緊貼著他的耳邊，震的他差點竄起來。

“謔，命還挺硬。”

略帶嘲諷的低沉嗓音落在他頭頂，葉址掙紮著想睜開雙眼，朦朧間，似乎有什麼黑乎乎的東西朝他探過來。

冰涼的指尖攉住他的下頜搖了搖，隨即輕拍兩下，收手道：“看樣子是嚇暈的，帶走。”

濃重的陰影逼近。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