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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六個小時寂寞的長途

到你頭邊放一束紅山茶

我等待著，長夜漫漫

你卻臥聽著海濤閒話。

——戴望舒《蕭紅墓畔口占》

唉。

唉。

唉。

最近身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不，才剛從床上爬起來，腰就酸軟得不行，細細一按，啊呀，那可不行，活像鑽了一顆螺絲釘，讓我想起缺了一角的矮幾。

為什麼？

唉，因為那矮幾也是經曆了數十年的風風雨雨了，早就殘破地不行了，棕紅色的漆掉的七七八八，露出來一點鐵鏽的紅。謔，竟然還是鐵桌？

說回來，那這鐵桌也不行啦。每每多往上麵堆幾樣小物，便嘎吱嘎吱地叫起來，活像是在譴責我的狠心。

到底誰更慘啊？

又說回來。

我覺得我的腰這突發惡疾，應該是早有預謀的。

那要追溯到我愚蠢而中二的初二。

那時，我還是個瘦骨嶙峋的小矮個，個子矮不說，脾氣卻是犟的不行呀。總想著大男子汗昂藏七尺，那我也可以昂藏四……額4.8尺吧。

憑著一點小學垃圾委員(其實是清潔委員，專管掃地拖地檢查教室清潔的那種，廉價勞動力)的經驗，我便心想著自己必將是那麟子鳳雛，袖一舞，背一挺，便是躊躇滿誌、威風凜凜的少年將軍了。

隻將那熊腰一立，虎步一張，手執一把紅色刷子，便是“手中電曳倚天劍，直斬長鯨海水開”。再把那頭高高昂起，下巴朝天，中氣十足地大吼一聲:“開戰（乾)！”一群小豆丁就呼哧呼哧地拿起刷子清理起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

狹小的教室，白熾燈晃晃悠悠，像是被這嘈雜卻又整齊的聲音給喚醒，不耐煩的搖曳著，探身去看——

謔！隻見我一身傲氣淩天，手柄著一把鐵紅的利劍，指點江山，:指揮著我的軍士們在教室裡奮勇除敵，那陣仗，不由讓人想起堅壁清野來；桌椅被扯地七零八落，地上更是汙水橫流，凡吾軍所到之處，必是——我自是滿意，但是天有不測風雲，縱使我天縱奇才，也……唉，往事齷齪不足誇！

再說回來了，憑著我那點釘子精神，奉獻意識，我在初中毫不意外地選擇去做一個，心靈上的“好士兵”，行動上的“好將軍”，牢固踐行拿破侖的箴言，勤勤懇懇地當起了班長。

現在想想，我當時也算是小小地鹹魚翻身了吧。畢竟人家升官發財都是一步步地被提拔上來的，我到好，直接實現了階級飛躍——一人之下，萬人額……幾十人之上。

有了這響當當的名號，按理來說，我應該開始我作威作福，魚肉班裡的日常了。可我那時可是從來不擺爛，朝乾夕惕兀兀窮年鞠躬精粹死而後已的——有誌少年啊！

於是，除了在政務上我案不留牘，辛辛苦苦的處理運動會、班會、遊園活動、班會等一係列讓人抓耳撓腮，麻煩的不行的活動；在生活中我還春風風人，讓愛國敬業誠心友善之和煦春風長盈吾班；然而，就在我躊躇滿誌邁步走向學業有成時，一尊攔路虎，橫跨了小學、初中、乃至高中的攔路虎，獰笑著衝我露出了他的滿嘴獠牙——

數學！

吾一生之敵！吾一生遺恨！吾一生求而不得！

接下來，便是我噩夢的開端，也是我的腰，這個曆史遺留問題的曆史背景。

那個時候我們班上有一個數學老師規定的成文規矩，即每次作業交上來，若有空白者，無論少多，無論大小，皆處之以極刑——下蹲。

一題50個，做完為止，期限當天。

說真的，當時老師的本意本來是想借此讓我們嘗嘗苦頭，便老老實實地把題給做完，遇到不會做的題，就去找同學們“不恥下問”，或者找老師“不吝賜教”，但是誰能想到，此舉竟炸出來我這個鏗鏘不屈的靈魂。

那時，我數學相較於我其他楊穿三葉的學科來說，確實是稍顯遜色。但本著一腔“天生我才必有用”的少年蠢氣，已經“不畏浮雲遮望眼”的堪堪自尊心，我便假裝自己是會做的，隻是不屑去做那些勞什子，培優題目。

可是，那時候我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做下的抉擇，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