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隻要有你的陪伴我們便會產生鈉入水時的反應。
我坐在長達三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上,是臥鋪下鋪,從西北開往南方去的。一開始的路途一直是低溫和荒漠包裹籠罩著我,等我再次一覺醒來,我進入了屬於南方的地界,溫度漸漸高了起來,空氣也開始變得潮濕,這讓車上穿著很厚的我開始躲在並不乾淨的被子裡脫掉那些多餘的衣物。
我來到這所學校第一個認識的並不是她,我記得我們的認識是在一個午後,醫院的樓道裡。那時候聊完我以為就結束了,從沒想過後來關係會那麼好。我和她都是北方人,準確來說她是北方的南方人,其實我都統一歸為北方了,我很喜歡她身上對待事物果敢的態度,所以後麵的每一次見麵,我們都會產生奇妙的化學反應,有她在我總覺得有人幫我兜底,其實不然,我當然知道我闖了禍的話她才兜不住。
她是個性格很討喜的女孩子,每次我感到失落的時候其實看到她我就好了。上學的時候她還跟我說過畢業以後想要去北漂,我沒想到的是她畢業後真的去了。當她拖著行李箱在偌大的北京城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因為當時答應要和她一起的。我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火車站列車進站的汽笛聲,風呼嘯而過的聲音,還有其他出行者又或者是北漂的人拉著行李箱,輪子咕嚕咕嚕在地上滾動的聲音,關心的話說不出口,對不起也說不出口,她聲音很大,仿佛是在和這個世界對抗一般喊著沒你我一個人也可以,隨後掛斷了電話,我坐在出租屋的餐桌前,握著手機,裡麵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我盯著麵前的水杯,水裡泛起了波紋。
我一直有在關注她的動態和行程,她的微信沒有拉黑我,我看到她淩晨騎著共享單車去□□看升旗,她拍到的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我想如果這個時候我在一定會使出吃奶的勁兒把她架在肩頭,是的,我總會這樣畫大餅,給自己也畫。她去那邊幾環外租了一個不大的房子,每次進到市區都要坐幾個小時的地鐵,我看到她在朋友圈抱怨說在地鐵上的時間比在家的時間還多。其實一開始她是不喜歡發朋友圈的,我還清晰的記得她有一條朋友圈是說自己的家鄉很熱。她去那邊嘗了老北京豆汁,說一點也不好喝,可我分明看到她的配圖是已經見底的豆汁,可能為了省錢她又是硬著頭皮忍了,我看到這些又一次怪自己不在她身邊,不然我一定會跟她說不好喝就彆勉強自己,給我吧,我幫你不浪費。我就這樣每天視奸似的,有時候看到她發的什麼路邊流浪的小動物還會點個讚,然後取消掉。
我在畢業後沒有回自己的家鄉,來到了最喜歡的城市杭州,在這裡找了份穩定一點的工作,每□□九晚五,和那些無聊的大人一樣,有時候想要吃點什麼還會想想自己口袋裡的錢夠不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呢。有一次上班我坐公車睡過了,到了單位被領導劈頭蓋臉一頓罵,接水的時候又因為分心被開水燙紅了手,同事把小山高的文件都放在我的桌子上讓我去處理,我一頭埋進了文件堆,中午沒有吃飯,晚上下班錯過了末班車,是走回去的,到家已經淩晨兩點了,想要洗澡卻看到了停水通知,我躺在床上沒有開燈,轉身摸到了床頭扔著的手機,打開朋友圈,點開她的頭像然後就埋在枕頭上大哭了起來。原來成年人連悲傷都隻能是深夜一個人的時候。可能也隻有在一個人的時候我不會活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第二天太陽一升起我又開始了正常的生活,在公車上聽著相聲,上班摸魚的時候會躲在衛生間看她的動態,她依舊分享著每天生活中的趣事,像個記錄者,反而是我,最後一條朋友圈來自畢業後的同學聚會。我就這樣過著無趣乏味重複的生活,唯一一點樂趣可能就是看她每天在做些什麼。在北京入冬的時候她發了張樹乾已經光禿禿的圖,我在評論框打了又刪,來來回回幾遍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看著窗外依舊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拿起杯子抿了口水,試圖朝外哈氣。明明就哈不出來。回到家我對著電腦,拿著毛線,學著織一條圍巾,笨手笨腳,斷斷續續織了一個月。我把想送給她的東西都放在了床下一個紙箱子裡,總覺得是有機會給她的。我看著她豐富多彩的每一天,她總是跳槽,有時候月底交不上房租我就會勻出我攢的錢給她轉賬,她一次也沒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