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有死既有生,由生固向死。生死之論,乃天道,天道不可逆。因此,追究長生不老,實在是狂妄”。一老者立於天地之間,目光窮極之處觸之山川,風吹起他鬢邊花白的白發,刹那間,老者對這一片天地,似乎更有一翻感觸。
距離五百年前那場大戰,已經過去太久,久到孤山遍地生蔓草,月溪湖水已退。
年長的修士,對五百年前那一場曠世的災難,仍然心有餘悸。雖然災難並沒有波及下界,但是十惡海的千萬妖魂,仍然分散於三界之中。
為除魔斬妖,五位英雄豪傑率領眾仙披荊斬棘,才保凡間數百年無憂。而今屹立於仙界的五大門派,正是當年五個帶頭人所建。
為保修界數年和平,也為紀念那一次大戰的勝利,仙門約定,每二十年舉辦一次盛大的交流會,五大門派輪流主持,不出意外,今年的主辦方,就是上清門。
交流會,其實就是各大家族門派之間的比武切磋,每年有無數世家子弟擠破了頭也要在交流會上大顯身手,為的不是一展當時威風,而是揚名立萬,門派地位低的,還可以一躍而上,成為一方大族。
更重要的是,第一名獲得者,還可以接受上清門司夜仙君鬱嶺的親自授獎,獎品不定,這可以難得能見司夜仙君的機會。
每次交流會,除前來參加比試的世家子弟,也有很多不遠千裡萬裡一睹盛會風光的各族人,其中妖族雲雲。當然,也有一部分隱士大能會在今日前來,他們大多會挑選一些地方講壇,也有很多人是衝著聽講壇來的。
老者目光中一片祥和,再高大的山川,再洶湧的瀑布,在他眼中都能平視。
麵前聽講的修士皆屏息斂氣,唯恐驚了學習的氛圍,聽的入神,甚至有人一腳踩近瀑布為未曾察覺。
茂密的叢林中,兩隻滴溜圓的黑豆眼從樹葉中探出,它左一看,右一瞧,嗖的一下竄到另一棵參天大樹上。
一片雪白的衣角,無意中滑落,搭在它身上。
棕色的鬆鼠扭動圓圓的身軀,兩隻爪子吃力得抓住那人腰間垂落下來的環佩流蘇,瞪著雙腿向上爬。
“這個人真奇怪,其他人忙著去聽大能講壇,你卻在此睡覺”。它兩爪放在身前,做站立狀,滴溜圓的眼睛落到身上枕臂睡覺的少年身上。
江清揮手擋在眼前,樹影間婆娑的光斑落在臉上。
一直翠綠色的鸚鵡撲騰翅膀飛過來,裝作不經意間擠開了鬆鼠的位置,一副老大的姿態,口吐人言道:“你懂什麼,你隻會吃鬆果。”
“我們仙家這是優雅的等死”。
江清手指堵上耳朵,翻身之際,不小心拍開了聒噪的鬆鼠和鸚鵡。
鸚鵡在飛速拋出去的瞬間瞪大了眼:他這是不是故意的?
那扇直入九天雲霄的仙門結界一開,四麵八方前來赴會的仙門異族有秩序地進入。小仙門不敢走在前麵,無論是修為、氣勢乃至衣著打扮,他們都比不上走在前麵的那四大仙門。
有膽子大的在後麵和同伴低聲閒聊,“今年怎麼不見寒江門門主宋聞雪?”
“你不知,宋門主上一月同西海族的鮫妖大戰,據說受了傷。”
“那西海族早有異心,據說族長修為莫測,宋門主莫非……”
“你在想什麼,即便是受傷,也不是你我這樣的人能打的過的”。
兩個人越說越激動,聲音漸漸放大,沒發覺周圍人無形之中默默離他們遠了一些。更何況修士本就耳聰目明,他們的議論聲,一字不差地傳到了前排。
人群之中,一道淩厲的目光穿破數百步,落在他們二人身上。
周遭瞬間鴉雀無聲,連走路的聲音也沒有。兩個人麵前生起一道寒意,發覺是鑄劍閣的少閣主陸鳴風,莫測地盯著他們。
這目光中自帶審視和威嚴,他們膽子還沒大到敢於挑戰五大門派,遂埋頭閉嘴,手心驚了一手冷汗。況且鑄劍閣一向在修界風評極好,得罪了他們也沒臉。
相比較於鑄劍閣的行事作風,千金城的人倒顯得平易近人活躍很多,五大門派之間關係不錯,也多靠千金城在其中活躍往來。
謝月白攬著陸鳴風肩,“唉呀陸兄,看在上清門的份上,今日就彆計較了,左右不是什麼大事”。
陸鳴風收回目光,道:“背後妄議他人,實非君子所為”。鑄劍閣出了名的不苟一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人均欠他們一百吊錢,加上成天隻穿一身玄色衣袍,無端增加了威嚴。
那兩個議論宋聞雪的修士此刻麵如土色,被陸鳴風使了個眼神才悻悻退到隊伍最末端。
上山的路長達一千階,對修為精進的人來說,一路上仿佛遊山玩水愜意自得。而那些靈力低微的弟子愁眉苦臉,一邊邁著沉重的腳向上,一邊時不時喘氣,苦於四大門派在場,不好抱怨。
比賽主場設置在主峰,這裡鐘靈韻秀,是整個上青門靈氣聚集最多的地方。參天古木成林,之間設有多個比試台,五大門派依次而座。
其餘小門小派,則被安排在最末端的林子當中。
遠離了無法門派,其餘派眾的弟子也都不收斂了,你來我往聊的好不熱鬨,在樹上聽牆角的鬆鼠也覺得有點吵,堵著耳朵縮回自己樹洞裡。
它那兩隻豆豆眼滴溜一轉看上去,樹乾上,那睡覺的少年卻仿佛沒有被打擾,隻有風吹拂過的聲音被收入耳中,真是歲月靜好。
修士們喧鬨的聲音忽然默契地暫停,一群腳步聲打斷了他們,來往的聲音雜亂,不像尋常修士的腳步聲,既浮躁又無規律。
“各位好,我乃白連山火雲洞洞主,此番聽聞上清門廣邀三山四海,不論族類門第,真是大義。我們黑熊一族,也想同你們人類比試比試,增進一下各族之間的感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