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被江清以一己之力剖開的深淵遲遲沒有愈合,他的靈力幾乎殆儘,昏天倒地的眩暈感襲來,閉眼之前,深淵之下似乎隱藏著日落山脈裡唯一一道光線。
鐵劍墜入其中,仿佛落入無底洞,江清難以維持身形,也跟隨鐵劍掉落。
這樣掉下去不死也得殘廢,江清是這樣想的。
可沒等到他在粉身碎骨中迎來死亡,視線就突然停留在與地麵齊平的岸邊,原本下墜的身體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那股力量強大而又柔和,保護著他的肢體不被突然停止的下衝受到傷害。
江清望著這隻有力的手臂,似乎蘊含了千斤的力量,牢牢抓住他,不讓他墜入其中。
他揚起久違的笑,聲音虛弱地幾乎讓人聽不見:“是你啊”。也許是霎時間,撥雲見日。
鬱嶺臉色不是很好看,看上去十分憤怒,可江清才不管他憤怒還是開心,他現在被扯著,感覺氣氛有著微妙。
鬱嶺那雙眼緊緊瞪著他,準備使力拉他上去。
江清卻不願了,他就著鬱嶺拽住他的手左搖右晃,掛在深淵之上沒個正形,道:“讓我下去看看”。
他始終對剛才那一道奇特的光線存在疑惑,按理來說,這深淵本是它為了除妖魔臨時劈開的,下麵應該除了土壤就是土壤。
鬱嶺臉色仍然不太好看,隨著江清話音落下果斷鬆手。
江清再次體會驟然下墜的感覺,耳膜仿佛被封上一層紙,轟隆隆的,隻是沒下墜多久,就踩到一把劍上,視線也回歸正位。
鬱嶺站在劍首,冷峻地負手背對他,穩穩禦劍向下方而去。江清站在他身後,默默勾了勾鼻子。
他能出現在這裡,確實讓人疑惑,江清對於鬱嶺的映像還停留在南天閣那一次碰麵的時候。
鬱嶺這個人,除了長相和他前世那位對手雲瀾有幾分相似之外,其性格行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今天換成雲瀾在這裡,此刻一定會衝上來嘲諷他、貶低他,江清似乎耳邊回蕩起了雲瀾得意狂傲的笑聲。
他抖了抖身體,強行拉回自己飄向天邊的思想,怎麼會莫名聯想到雲瀾。
不出意外,雲瀾現在應該已經安安穩穩坐上他夢寐以求的天族太子位置。
一個天族太子,一個苟且於人世間的無名修士,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有再見麵的機會了。
在無邊無際的思索中,江清隨著鬱嶺的劍安安穩穩落在地麵。不得不說,鬱嶺的修為實在高深莫測,如此深的深淵,他禦劍而下竟然沒有一點衝擊力。
以自己如今這般浮萍一樣的身軀,斷然不能惹這個人,他隻想安安穩穩地度過平凡的一生,然後乾乾淨淨的回歸到自己本來要去的地方——三界。
江清平和的目光下,隱藏著慨然與無謂。但隨著他的目光看去,終於看到深淵之下的場景。
由他無意之中剖開的地方,可真是讓人大吃一驚。
“沒想到,在這樣一處毫無生氣的山脈之中,還隱藏著如此華麗的地下宮殿”。
宮殿的華麗程度確實足以讓江清驚訝,因為即便是從前在天界的時候,所居住的宮殿也沒有這麼華麗。
宮殿的大門之上,刻畫著各種遠古走獸飛禽,在這眾多刻畫之中,江清撫摸著那些已經消失而他非常熟悉的太古造物。因為神的貪婪,很多原本應該生存下來的神獸隻剩下殘破的身軀和悠久的記憶。
江清試著拉動門上嵌入的明珠,打開這扇門,卻被另外一隻手搶先。
他無奈,微微搖頭淡然笑道:“好的,您請”,說罷,側身深處一隻手。
古老的門,打開時猶如洪荒傳來的鐘聲渾厚而蒼老,從門口進入之後,兩人一直在一條甬道之中行走。這條甬道以夜明珠照明,空間十分寬闊,足夠十人並肩而行。
甬道的兩壁,均刻畫著同門上一樣的太古神獸,以及陌生的文字。
許是甬道太長,又太過安靜,江清率先打破沉默:“剛才,我被一群東西包圍,那看上去像是人的殘臂,行動非常迅速,你知道是什麼東西嗎”?
鬱嶺頓下腳步,黑暗中目光側落在江清身上,聲音冷峻,道:“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你就敢隻身衝進來”。
江清:“它害死了老李,也會傷害其它無辜的凡人”。
鬱嶺:“你連你自己都救不了,遑論救他人。”
他說話分明沒有用強硬的語氣,可江清就是認為惹著他了,不過江清記著他救了自己一命,耐心道:“下不為例”,當然這話是明擺的騙人。
溫和的聲音讓人沒了脾氣。
鬱嶺走在前麵,步調微微放慢,慢慢等江清趕上台。語氣似乎也鬆快很多,說道:“烏玄蕭知道你跑了”。
“我知道他知道,意料之中”,他自重生以來為上清門掌門所撿到,也算是和烏玄蕭一同長大的,關係比彆人更近一些。隻不過江清重活一世對感情已經看淡許多,每每是烏玄蕭風風火火衝著他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這樣一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