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集市,處處掛滿五顏六色的燈籠,在微涼的風中一吹就飄蕩起來,千萬隻燈籠繪成了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除了掛燈籠的,也有擺著攤賣燈籠的。一隻巴掌大的蓮花燈在暖黃色的燭火映照之下,開的正燦爛,燭火一搖動宛如一朵真蓮,江清將小巧玲瓏的蓮花燈提在指尖,和鬱嶺給他雕刻的木蓮很像,他想著自己當初盛開的時候應該也和這朵蓮花一樣。
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盛開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畢竟這就和人們總是看得見彆人的眼睛、看不見自己的眼睛是一個道路,姑且就把蓮花想象成自己,也是很美好的。
於是江小神仙高高興興提著蓮花燈風一樣的飄著衣擺過去了,發絲穿過鬱嶺手,留下一陣清香。
老板正沉浸在這位外境來的白衣公子身上,直感歎這世上還有這麼好看的人,莫不真是神仙下凡。直到江清走遠,他才想起錢還沒收到,不過也不值幾個錢,就當是送禮了。
老板樂嗬嗬的想,眼前就伸出一雙修長的手,放下一顆碩大的珍珠。
他抬起頭,臉上剛才還掛著的笑就戛然而止了,這人長的也算是俊美非凡了,可打那一站總讓人敬畏懼怕。並且一個蓮花燈十個銅板的價格,他硬是給了一顆珍珠,是收還是不收呢,他也找不出這麼多錢呀!
正搜刮餘錢的時候,發現攤子麵前哪還有人,兩位公子已經淹沒在茫茫人海當中。
老板心花怒放看著手裡價值非凡的珍珠,正打算慢慢慶祝,麵前就由來了人。乍眼看去那一行人浩浩蕩蕩黑衣整齊,背後背著劍,腳下步伐輕盈,一看就是鑄劍閣。
“唉喲這位大人,哦不公子,您想要什麼”老板急忙招待人的同時還不忘往腰間收好珍珠。
秦秋辭火紅的衣裳放在幾千隻彩色燈籠裡也是非常顯眼的,一看這衣服就知道來頭不下。鑄劍閣在北境有著絕對的地位,加上他們作風嚴謹時常幫扶凡人,也是很得民心的。
而且秦秋辭到了自家地界出行,都是大手一揮帶著一群人就出門了。倒不是顯派頭,主要是這麼人多的場合,萬一發生事故或者有人需要幫助,那他帶的人就派上用途了。
小攤上還有很多燈籠,秦秋辭遠遠就看見師父在這買燈籠,剛想喊人就發現旁邊的鬱嶺,可跟耗子見了貓一樣不敢吱聲,比他叔叔還要有震懾力。可憐的秦小公子剛鼓足勇氣喊人,一看攤子上哪還有兩人的身影。
“我師父剛才買的是哪一個,這種的我全要了”,秦秋辭大手一揮十分豪邁。
老板估不出眼前人的身份,但是一定地位不低,他眼睛一轉嘿嘿笑道:“您說的是剛才那位神仙公子吧,唉喲小公子眼光真好,一來就挑了最好的。我這的所有燈籠那位小公子都喜歡,隻是帶不走,所以隻拿了一個”。
趁著今天,趁著現在,大賺一筆!
秦秋辭想著自己漫漫無期的拜師之禮,可謂花儘一切心思,他叫來一個身後的修士:“好說,你這的所有燈籠,都包起來”。
身後的修士看著這些雖然不貴卻數量旁大的燈籠,嘴角一抽,“師兄,您確定江公子會收”?
秦秋辭胳膊攀上師弟的肩膀,道:“放心好了,這師父我是拜定了”,他捏了捏拳頭,暢想自己飛躍的路。
師弟:你不像拜師,像是打人的。
遠在河邊的江清不住的打了個噴嚏。
鬱嶺站在身側,放下他剛才因為放燈堆積在臂彎的衣袖,“可是中風寒了”?
“沒有啊,我從來就沒生過病”。
確實,江清是從來都不知道生病是什麼滋味的,彆人有的頭疼腦熱他都沒有。但是如果受傷算的上生病的話,那麼江清也確實體會過。
河邊布滿了人,就連遠處的石橋上,也圍繞的水泄不通。有小孩有老人,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大家都在手裡捧了一盞燈,順著水流的方向緩緩往下放。
這燈是祈福的,江清也學著他們的樣子朝著水裡放了一盞,隻是不知道會飄到哪裡。
鬱嶺為他點燃花燈裡的燭火,倒映著街邊五顏六色彩燈的河麵,蕩起圈圈的微波,同樣也倒映著江清秋水般寧靜的麵容。
他透過水麵看著身旁的人、正在注視茫茫夜空與星河的人,“你祈求的什麼”?
江清晚上在集市上逛個很久,就覺得現在有些累了,是一種高興的累。他聽到鬱嶺的話,沿著河邊的石梯坐下來。
“其實我什麼都沒求,隻是覺得現在大家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的聚在一起做同一件事情,就覺得很高興,忍不住也放了一盞燈”。
江清手臂撐在身側,河麵金色流淌,一陣貼著水麵的風迎麵吹來,竟罕見的感知到冷,身體也隨著風打了一個哆嗦。
那風裡,似乎還傳來一種讓人安寧的檀香,江清正想問鬱嶺用的是哪種檀香,能一動也不動就飄的很遠。
一雙手就在他的疑問中伸到麵前,鬱嶺替他攏上微微張開的衣領,寬闊的胸膛擋在江清麵前。夜晚的寒風就這樣被隔絕了,陣陣暖意襲上江清全身。
身上不冷了,肚子就開始抗議了,無論是做神仙還是普通人,江清對於吃一直是比較執著的。
執著到烏玄蕭拿著燒他房子逼著他辟穀,他也不肯妥協。
正想著,一塊充滿蔥油香的油紙包就送到麵前,隔著油紙也能嗅到的香味。散發出來的熱氣顯然是剛出鍋不久,更加驅散了夜間的寒涼。
江清看向鬱嶺的目光閃爍,眉眼間都是詫異和笑,他接過油紙包,裡麵是一個個煎的外酥裡嫩的蔥香小包,甚至是微微發燙的。江清迫不及待叼起一個,裡麵還和著鮮美的湯汁,燙的舌尖發麻。
他鼓起遠遠的腮幫,一邊吃一邊含糊道,“這不是一個時辰前,我們去到南街看到的包子嗎,你什麼時候買的”!
當時江清一門心思放在玩耍上,並沒有那麼餓,隻是眼神在包子鋪麵前停留了片刻。鬱嶺便買了一份,一直用靈氣熱著,保證人隨時能吃上。
“也沒什麼,路過順便買了”。
明明是刻意還要說的不經意。
江清一愣,目光落在鬱嶺線條硬朗的側臉上,忽然覺得他和雲瀾其實有很多相似之處。
不止長相,甚至是偶爾愛捉弄人的內心,以及口是心非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