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嗎?我在等她 昨天之事,沈……(1 / 2)

不動山 斟月宴春山 7376 字 11個月前

昨天之事,沈與之心裡並沒有全然放下。

他原本打算請個大夫給九思看看,不承想九思怕哥哥嫂嫂擔心,今天一早就讓溫酒悄悄來傳話,讓他對自己騎馬暈倒的事保密。

沈與之見她說是暈倒,隻好暫時作罷;又因要去府衙應卯,便打算散值回來再去山府看她。

九思隻一早說了讓溫酒去一趟沈府的話,整個上午都不言不語地呆在房裡,徹底消化交換這件事。

微風輕拂,浮雲淡薄。

溫酒從沈府回來後,就一直央著九思出門轉轉。

她覺得昨天姑娘在許家莊子醒來後就很不對勁,她不知道個中原因,突然想起上次逛街買了首飾,姑娘心情就很好;於是想讓她出門去買東西,或許能高興一點。

九思被她纏得沒法,隻得答應。

出門後,九思因心裡裝著事,沒什麼選買東西的閒情,溫酒便陪她隨意走著。

周遭喧囂熱鬨,儘管有溫酒和自己同行,九思還是莫名升起一股與之格格不入,形單影隻的感覺來。

就這樣走了一會兒,九思一眼便看到前麵不遠處,站著一個熟悉的人。

他穿著一身刻板公正的官服,在人來人往中依舊耀眼。

沈與之站在街旁,和兩個衙役正說著話。神色認真,公事公辦。

九思站定,糾結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她雖把事情想通了,但還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些人。

沈與之說話間,似有所察,轉過頭來就看見靜靜站著的九思。

隻覺得她今天有些不一樣,首先感受到的,便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說不清是少了幾許熟悉,還是多了一絲陌生。

他和兩個衙役說了幾句後,走了過來,先是認真地看了看她,然後才道:“我正要去東城門送公文,小九要去做什麼?”

九思錯開他關切的目光,隻說:“出來走走。”

沈與之想起她早上讓溫酒來傳的話,又問:“今天可還有不適?我請個大夫再給你看看如何?你不想讓懷略大哥他們知道,我們去醫館也行。”

他沒問昨天那般到底是何緣故,九思既說是暈倒,便是不想再提及的意思。

九思麵色平靜地搖了頭。

沈與之不知她搖頭是回答自己哪個問題,隻好又如往常一般問:“你要和我一起嗎?就當是隨意走走。”

自從山家父母不在後,山懷略忙著生意,她就整天呆在家不願出門;那時他們兄妹二人還沒搬到奉元來,沈母每月都會帶著沈與之去看她。

因從小一起長大的習慣使然,沈與之不管去哪兒,都會告訴她,或者問她是否同去。

九思想,溫酒本就是要自己出來走走,去哪兒都一樣,便答應了。

幾個人到了東城門,沈與之讓兩個衙役去將高知府蓋印行下的公文交給城門守將,自己則站到了九思身旁。

“小九若是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他頓了下,又道:“或者有什麼想不通的事,也可以和我說。”

他有所察覺,九思心裡墜著事。

“沒事,我昨晚睡過一覺就好了。”

九思心想自己應該不會再像那樣不舒服了。

她指了旁邊的台階,轉移話題道:“這城牆現在可以上去嗎?”

一城之牆有護城的作用,普通人非必要是不能上的。

九思問完就反應過來,自己這個問題不合適,剛準備改口。

沈與之以為她是怕麻煩自己,先開口說了,“不麻煩的,我可以帶小九你上去,要去看看嗎?”

“……好。”

他既然這樣說,九思便不再猶豫,提起裙子拾階而上。

她顧著看腳下的台階,怕一腳踩空,自然沒注意到身後。

沈與之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異樣。

很快,台階上便沒了九思的身影,他斂了思緒,也跟著上到城牆。

不料。

甫一站定,卻看到九思雙手撐在垛牆的垛口處,往外探頭。

沈與之心顫一瞬,幾步上前,一把將她拉了下來,罕見地動了怒。

“山九思!你在乾什麼?”

九思被他拉得踉蹌不穩,轉過頭來,臉上儘是懵怔之色。

可看著對方臉上的怒意和後怕,她竟一時有些無措,小聲解釋說:“我是看遠處那片竹子長得很好,再過一段時間就能茂密成林了。”

沈與之指著垛口,厲聲連問道:“你知不知道這城牆有多高?你剛才這麼做有多危險?山九思,你想過後果嗎?”

九思的手腕被他握拽得生疼,雖明白了他是擔心,但自己也並非是莽撞不計後果的人,於是微皺著眉拂開了他的手,生硬道:“我有分寸。”

“山九思?”

人一旦心生疑竇,便會找到各種蛛絲馬跡,從而發現,事情果然是往自己所想的最壞方向發展。

沈與之心裡多日來的疑慮,在此刻全數迸發;往日裡一雙能撫人心的眼睛,此時沉沉地盯著麵前的人,想從她的臉上找出一絲破綻和漏洞。

“我和小九自小一起長大,後來我家先搬到奉元,兩年前,她和懷略大哥也搬來了;算起來,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比她和懷略大哥都多。”

“我原以為是之前落水的緣故,才會有所不同;可是,就那一點不同,我能感覺到,我都能感覺到。”

“你不是她。”

九思被這番話砸得措手不及,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下意識地退了兩步,回避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自己都是昨天才完全想起來的,他怎麼可能發現?又是從什麼地方察覺的?

這不可能。

沈與之自然沒有錯過她眼裡的防備和謹慎,欲要伸向她頭上發簪的手,可看著這張臉,還是生生地轉了個方向。

沈與之箍著她的手腕,步步緊逼,直至她的背部抵上垛牆糙硬的壁皺了眉,才沉聲逼問:“事到如今,你還要裝作不知道,沒發生嗎?”

他心存僥幸,希望是自己多思多慮。

九思試圖掙脫被箍住的右手,未果。

她心裡電光火石想著說與不說,她有奉元山九思大概的記憶,自然知曉他們大部分的事,可自己能和原來的山九思一樣,什麼都說與他聽嗎?

沈與之不等她回答,像是講故事般又說起了,聲音溫和,手上卻不肯放過她。

“我原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而已,可我又總能在一些地方發現端倪。”

“小九知我甚少食甜,她若是覺得一樣東西好吃,又想讓我也嘗到它的味道,她便會告訴我這是甜食,等我自己選擇;當然,我為了讓她開心,也會去吃。她不喜與人交際,她已經很久沒有去認識新的朋友了,她總覺得無論怎樣,最後都會是她一個人。她也怕麻煩彆人,所以很多想做的事,最後都沒有去做,就像學騎馬和上城牆一樣,所以我會先開口告訴她不麻煩,等她再三向我確認的時候,給她堅定的回答。‘今天不學會的話,我都對不起師傅你。’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活潑地說過一句話了。還有,她不會拒絕我,就像我不會拒絕她一樣。”

“我雖不知世間為何會有這樣的兩個人,很像,但又不一樣;但我現在可以確定,你不是小九。”

小九是因家裡突遭變故,才會性情大變;十歲之前的她天真活潑,是最討人喜歡的小姑娘。

“你應該說的,我想知道的,都說說吧。”

沈與之依舊沒鬆手,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九思心裡掙紮,麵色卻不顯。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對方。

良久。

九思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突兀地說起了一件不相關的事。

“我會騎馬,在許家莊子那匹白馬之前,更在沈府飯廳說想學騎馬之前。”

沈與之不明白。

“你相信嗎?在這世間,有一個和你很像,稱得上是一樣的人,她做著你從未做過的事;或許她又和你不像,甚至是相反,她從不和你做同樣的決定。”

“在落水那時,我突然意識到了她,於是和她交換了人生,就是你認識的山九思去過我的生活;而與她交換的我,另一個山九思來嘗試她的人生。”

“我知道她的過往,她也了解我的一切。可以說,她就是這世間的另一個我。”

九思還是第一次看到沈與之目瞪口呆,動了嘴唇卻說不出話的震驚模樣。

她又接著道:“我不知道是怎樣的契機,讓我們意識到了對方的存在。人對未知的事,總是會心生好奇和向往,所以我們交換到了對方的生活環境,過不同於之前的人生。”

沈與之心中如有驚濤駭浪在翻騰,此事豈是一個駭人聽聞可以形容,世間竟會有這樣的兩個人?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