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打誤撞 午後,無事,兩個小丫環……(1 / 2)

不動山 斟月宴春山 9209 字 11個月前

午後,無事,兩個小丫環正坐在廊下低聲閒聊;房門半闔,內裡一片悄然。

溫酒看了眼軟榻上已睡著的九思,輕輕地拿開她手裡握著的書,將一旁的薄竹片放在她停下的這一頁做上記號;又抱來夏被替她蓋上,才出了門去。

原本應當是熟睡過去的人,眼睫忽地顫了顫,而後微微睜開眼觀察了一圈房內,聽著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這才掀開夏被下榻來,輕手輕腳地走到房中間的圓桌旁,打開了被溫酒遺忘在桌上的冊子。

這些日子,溫酒一直都是隨身帶著這冊子,不管九思怎麼問,她都不肯說上麵寫的內容。

她越不說,九思越是好奇,今天終於找到機會一睹為快。

九思很快地翻看了一遍,大致就是吃飯和各種零嘴、看書練字、喝茶發呆、等那盆曇花開、偶爾出府……

昨天的那頁還空著,應該是溫酒還沒來得及寫。

九思回想自己昨天乾了些什麼事?

上午和溫酒爭論食譜裡的蟹黃畢羅、羊肝畢羅和櫻桃畢羅哪個更好吃,誰也不服誰;於是兩個人特意出府去買來吃,就是為了比較出個高下。

最後,還是誰也沒能說服誰。

九思心道這事兒要是記在冊子上,哥哥回來看到了,定要嘲笑自己小孩子氣,口味這東西本就是眾口難調。

忽然,她計上心來,從書桌上拿筆過來,提筆寫道:上午看書,練字各半個時辰。

她剛準備寫下午的事,就聽見門口有很輕的腳步聲,嚇得她趕緊把冊子一合,放回原處;踮著腳跑回榻上,閉了眼,心虛地聽著接下來的動靜。

溫酒推門進來,看見夏被在地上,奇怪地咦了聲,撿起輕拍了拍,又替九思蓋上;拿好自己遺忘在圓桌上的冊子,再次出去了。

等溫酒的腳步聲離得遠了,九思緊繃著的身體才放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

她還以為溫酒發現了自己在裝睡,原來是自己不小心把夏被掉地上了,沒來得及撿。

她剛才還特意仿了溫酒的筆跡,也不知道溫酒會不會瞧出來。

——

晚上吃飯時,在溫酒懷疑且糾結的目光下,九思麵色正常,若無其事地喝了一碗鮮魚湯。

溫酒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和她確認:“姑娘,我們昨天出過門,對吧?”

九思心想該來的果然逃不過,佯裝平常道:“昨天沒有啊,你記錯了吧?”

“不對啊。”溫酒還是覺得她們出過門,“姑娘,我們昨天不是出門去買幾種畢羅做比較嗎?”

九思連連搖頭否認。

“那我去問問管家,或者問問門房有沒有看到我們出去。”

九思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樣,問:“你糾結這個做什麼?”

溫酒被她一打岔,果然忘了自己本要說的話,攤開冊子給她看前一天的記錄,也就是九思偷寫的那一頁。

“姑娘你看,我一般都是下午記前一天的事;可我記得,我沒寫過昨天的事啊。”

九思見她暫時沒認出字跡,底氣足了不少,篤定道:“你記錯了吧,我昨天確實有看書練字。”

溫酒認不出字跡不同,實是因為她來了山府之後,才開始讀書識字;看的是九思的書架上的書籍,臨摹的也是九思的字帖。

“是嗎?可我怎麼不記得姑娘昨天做了這些事。”溫酒摸著自己的頭很是費解,也開始懷疑自己來,“難道是我被撞傻了?可我撞的也不是頭啊。”

九思沒聽她說過這個事情,瞬間正色道:“你被撞了?什麼時候的事?”

溫酒說起這事就來氣,聲音都大了幾分。

“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今早出門去取少夫人之前給你訂的那雙鞋,遇到了一個怪人。我當時抱著盒子從店裡出來,沒太注意周圍,他可能走得急,也來不及停下;然後,我們就撞到一塊了。”

“按說,走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也算正常。他可能覺得我是故意撞上去要把他怎麼著,一把就將我推開了,害得我撞到了旁邊的攤子上;結果,姑娘你猜怎麼著?我還什麼話都沒說呢!他跟撞了鬼似的掉頭就走,我長得有那麼嚇人嗎?還能吃了他不成。”

九思看她,生的圓臉又愛笑,易讓人心生親近。

溫酒越想越鬱悶,說:“他該不會以為,我是那種故意撞上行人,再順手牽羊偷東西的小偷吧?”

九思問她:“有沒有受傷?”

溫酒晃了晃自己的右手臂,表情有點委屈,“我撞到攤子後,手上的盒子掉了,我伸手去接,然後就被砸了一下。”

九思拉過她,撩起衣袖一看,小臂上果然青了一大塊,相較之下看著有些可怖。

她突然想起下午裝睡時,仿佛有聽見一聲嘶的吃痛聲,聲音很小,所以她當時以為是自己幻聽而已。

兩個人走路相撞,不可斷然說此事是哪一方過錯,但不分青紅皂白地伸手推人,從而使人受傷便是不對;當時若是停下來心平氣和地說開,這事兒也就翻篇了;連最簡單的溝通和一句抱歉都吝於出口,讓人回想起來實在膈應。

行事有錯,逃避不是最好的辦法;也不是自己裝不在意,事情就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這個人太沒禮貌了,我們找他去!”

或許人都有偏向,也有私心。九思承認,自己亦然。

溫酒心下一暖,連忙攔住她,“姑娘,彆彆彆。現在天快黑了,出門不方便,而且那個人早走了。”

九思瞧了眼外麵的天色,是快要點燈了,隻好說:“那我們養精蓄銳,明天再去。”

她安排了院裡的一個小廝陪溫酒出門,去醫館好好瞧瞧手臂上的傷勢;自己又挑了兩個強壯的人,她覺得有必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

第二天上午,九思帶著三個人出了門,在溫酒昨天被撞的地方附近,找了個茶水攤坐著。

她雖不知能不能守株待兔等到那個人,但合計之下,也隻有這個辦法。

月知行路過時,正巧看到九思四人盯著街道的某一處,一副誓要把那兒盯出個洞的架勢。

心中的好奇作祟,他走了過去。

“這地兒有什麼不同?值得你們盯這麼仔細。”

九思轉頭看清來人,笑了下說:“月知行,是你啊。我們在盯……”

她突然意識到這種恩怨事不好宣揚,當即改了口:“沒事,我們喝茶呢。”

“嗯,好茶。”

月知行一瞥她麵前的茶杯,像是信了她的話,便說:“你喝吧,我先告辭了。”

“好,你慢走。”九思回得極快。

月知行聽出其中的一絲催促,心裡更加好奇她到底要做什麼。

等走出九思幾人的視線範圍後,他帶著南星拐個彎繞回去,上了對麵茶樓的二樓。

他要了一個正對著茶攤的臨街位置,可以把九思那一桌人的舉動儘收眼底。

南星覺得奇怪,問他:“公子,我們盯著人家山二姑娘做什麼?”

“她說茶水好喝,可杯子未移動半分,茶水也是滿的;四個人盯著一個地方瞧,都快能瞧出花兒了。這番言行舉止,任誰看了不覺得有異?”

月知行端起茶杯淺飲,饒有興致道:“反正今天休沐,我無事要做,在此等著瞧瞧熱鬨。”

月知行常年在京城求學,知己好友自是在京城所結識;故回了奉元,又進府衙,休沐日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閒聊小聚,且不想待在家裡聽月父說教,便出了門。

不過現在,他發現了有趣的事。

“姑娘,就是他!”

溫酒一瞬不瞬地關注著來往的人,突然眼睛一亮,盯著一個行色匆匆,背著麻布包袱的灰衣男子低聲道。

九思按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等灰衣男子走過有一段距離後,九思才領著三個人跟了上去。

同行的小廝剛才出了個主意,說等人走到哪個小巷子的時候,上去先嚇他一嚇;昨天推了人跑掉的事,存心無意,一詐便知。

“南星,結賬,我們跟上去看看。”

眼見九思幾個人突然起身要走,月知行打算跟上去一探究竟。

九思帶著溫酒和兩個小廝走走停停,一個小廝手中提著兩個油紙包,另一個抱有幾個小玩意。

這樣看來,隻是哪家的姑娘出門逛街,又因與灰衣男子相隔有些距離,故,並未引起他的注意。

灰衣男子越發往偏僻的地方走,一路上,無論人多人少,他都緊緊拉著肩上的麻布包袱,與人保持距離,十分警惕。

九思越跟越覺得不對勁,確認灰衣男子還在視線範圍之內,她快速思索後,道:“溫酒,你帶個人快去找巡街的衙役,讓他們過來看看;或者去府衙找沈與之,我總覺得這人有問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她接過小廝手中的油紙包,拆開,露出裡麵的杏脯,說:“從這兒開始,我用這個做記號。”

溫酒點頭,她也知此事著急,帶了個小廝從旁邊的巷子悄悄離開。

溫酒兩個人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巡街的衙役。好在這地兒在城東往城北方向,離府衙不算遠;溫酒讓腳程快的小廝去府衙向沈與之報信,她繼續找。

月知行跟上九思後,發現她一直遠遠地跟著個灰衣男子,他實在沒看懂此番意欲何為。

灰衣男子七拐八拐,最後在一間破敗的小院門口停下了腳步,謹慎地環顧一番,才推門進去。

此時,九思和剩下的那個小廝,小心翼翼地躲在看得清小院門口的右邊拐角處。

她打量著這個院子,看上去已經荒廢了一段時間,不像是住了人的。

九思低頭看了眼手裡用來做記號的杏脯,越發覺得這個人有很大的問題,自己不能貿然行動。

她讓小廝多注意著點周圍的動靜,自己則盯著小院門口。

……

府衙這邊,沈與之聽小廝說完,麵色一凝,一時猜不出那灰衣男子到底會有什麼問題。高知府和月通判此時都在審案,自己並沒有任意調動衙役的權利。

他沉思片刻,想到這會兒正是巡街衙役輪替的時辰,於是讓來報信的小廝為自己帶路,出了經曆司的門……

而另一邊,九思正一眼不落地盯著小院門口。

灰衣男子進去已有一會兒,對麵的拐角處竟突然又出現了一個黑衣人,臉上還帶著半截麵具。

九思連忙縮回頭躲著,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裙子。

她第一次做這種事,免不得心慌。

黑衣人警惕地觀察了周圍,然後推門進去。

九思聽到掩門聲才鬆了口氣,又稍稍探出頭去看。

此時,她的肩膀猝然被人從後輕拍了下。她以為是溫酒這麼快就帶人來了,高興之餘也鬆了口氣。

等轉頭一看,居然又是月知行,她臉上的喜色收了起來,疑惑道:“你怎麼在這兒?”

“你這臉色。”轉變得未免也太快了。

他微揚下巴,低聲問:“那個灰衣服和你有過節?”

不然,她這又是跟蹤又是偷窺,弄得像要找機會上去套人麻袋一樣。

月知行一直跟在九思身後,見她停下來不追了,也停下等了好一會兒,始終不見她有何動作,這才上來問她。

因此,他並沒有看到,那個院子剛才又進去了一個人。

九思指了指小院,低聲道:“那兩個人鬼鬼祟祟的,還都很小心謹慎,我覺得可能有問題。”

兩個人?鬼祟謹慎?

“你在這兒,我去看看。”

他說完就要帶著南星去查探情況。

九思見他打算就這麼直接過去,心裡覺得不妥,不待多想一把將他拉了回來。

兩個人驀地靠得很近。

月知行隱約聞見自她身上,微甘,略有清澀,如霧氣朦朧的茶。

隻聽她道:“你一個人過去很危險,還是不要打草驚蛇了,等府衙的人來了再說。”

他回過神,連忙退開了些距離,想起在茶攤遇到的時候,對方是有四個人。

“你讓另外兩個人去府衙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