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這會兒隻有三桌客人,九思支頤獨坐於挨著櫃台的一號空桌,垂眸發呆。
沈與之幾個人一進門,瞧見在發呆的九思,於是問她怎麼在這兒。
上午巡街的衙役在公廚吃飯時,閒聊說起城東新開了一家半閒酒館,今天酒水半價。
沈與之記得自己今早路過時,店鋪的招牌掛著紅布,還未開業。
所以,七個人約著散值後一起來湊湊熱鬨。
沈與之從不飲酒,無奈其他人盛情難卻,推遲不下,就答應同來坐坐。
九思回神,不答反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她前些日子突然說起要開鋪子,山懷略便雷厲風行地替她辦妥了所有的事。
可她自己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忐忑,怕把事情搞砸,所以不讓哥哥嫂嫂對外說她開酒館的事,連沈與之都不知道。
月知行自顧地坐到九思旁邊的那張空桌,隨口道:“這是酒館,來這兒能乾什麼?”
原本他都已經走到十字街口了,正打算拐個方向回城西,結果被人硬拽來了這城東新開的半閒酒館湊熱鬨。
許有為抬手一禮,“九思姑娘。”
林衙役亦然。
這七個人裡,九思認識的就有一半多。
她心裡突然有了個想法,轉頭對櫃上的吳叔使眼色,嘴上卻道:“掌櫃的,這幾位可是府衙的人,記得讓夥計好好招待。”
吳叔是生意人,什麼明裡暗裡的話沒聽過。一聽這話,就明白九思不想這幾個人知道她是老板的事,轉對一萬說:“一萬,快去問問幾位官爺要喝點什麼?”
七個人商量後點了一壇柳林酒、竹葉青和女兒紅,還有幾蝶下酒菜。
沈與之又問起九思,“你一個人來的?溫酒沒跟著你?”
“我在等人,你和他們一起吧,不用管我。”
九思打算等他們喝完酒,再說出自己是老板,看看他們會是個什麼表情。
月知行聞言,以為她約了朋友來這兒喝酒,新奇道:“你會喝酒?”
九思拿他之前的話,回說:“這是酒館,來這兒能乾什麼?”
月知行一時語塞,這話聽著好生熟悉。
沈與之笑了下,並不開口勸誡或阻止她,隻道:“待會兒我送你回去。”
九思唔了聲,讓他自去聊天,不用管自己。
……
酒過幾巡後,天色漸晚,華燈已上。
沈與之去了櫃台結賬,其他人坐在桌旁閒聊。
他們並無多大醉意,此番算是小酌怡情,畢竟明天都還要上值。
“你等的人還沒來?”月知行看她坐著沒動,麵上也不見著急之色。
九思瞟了眼正在結賬的沈與之,同他說:“快來了。”
月知行眼神清明,毫無醉意。那五個人看他年紀小,還是被硬拉過來的,並沒有強勸他喝;他隻先開始喝了半杯,其他時間都是以茶代酒。
“賬結好了,明日還要上值,各位都早點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沈與之囑咐完他們,又轉頭看向九思,問:“我送你回去,還是陪你在這兒等?”
“我還要一會兒。”
九思也懶得裝了,招來一萬吩咐說:“一萬,好好送幾位客人出去。”
“東家放心。”一萬送了林衙役他們出門。
“東家?”三人異口同聲。
月知行和許有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重複了一遍才反應過來,而後驚訝地看向九思。
沈與之聞言也是一怔,他並沒有聽九思提起過此事,訝異道:“這酒館是你開的?什麼時候的事?我竟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九思想看的就是他們這個表情,一雙眼睛笑意明顯,現在倒是大方承認了。
“對啊,感謝幾位公子光臨小店,歡迎下次再來。”
她見三人還是有些沒回過神來的樣子,解釋道:“這鋪子是我哥哥之前盤下來的,我左右無事,就想著開個酒館試試。所有的事由我哥哥全權操辦,又請了吳叔來執掌櫃台;至於我,便是那傳說中的甩手掌櫃。”
“其實這事兒,也是前不久才定下來的;今天開業,還沒來得及說。”
“原來是這麼回事。”沈與之恍然點頭。
月知行想起一進來時,她說的那話。“那你剛才說等的人是?”
九思指了沈與之,坦然道:“等結賬的人啊。”
三人很快明了,九思之所以一開始不說,等到結完賬再講,就是想捉弄一下他們。
月知行嘖了聲,說:“你著實有些無聊。”
九思聽完這話,目光轉向沈與之和許有為,看他們怎麼說。
許有為失笑一聲,隻當平常,“我家悠然有時也會想些小把戲捉弄人。”
沈與之順著她,問:“可看到你預想中的表情了?”
“差不多吧。”她見好就收,擺擺手道:“好了,你們下次過來,我不收酒錢就是了。”
三人應下,“多謝老板。”
沈與之說:“新店才開,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記得告訴我。”
另兩人也表示,如果有需要的話,他們可以來幫忙。
九思微微彎腰致意,笑道:“那就先多謝三位公子了。”
月知行見沒什麼事了,便道:“走了。”
許有為也向九思告辭,與他同路。
“你是要待到關門嗎?”沈與之問。
“不一定,你先回去吧。”她指了下布簾那處,解釋說:“溫酒其實在後院的,待會兒嫂嫂會派車來接我們。”
沈與之這才放心,“那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
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刻鐘,衛宛央派馬車來接九思回家。
九思囑咐吳叔他們早些關門,回家休息,便先離開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