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早上剛走不久,安母就醒了,喝了點安寧煮的粥後,端起藥碗一飲而儘。
她心裡有些放心不下安寧,從小到大她和安父都是儘最大的努力把這個女兒精心養著的,但並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溺愛,很多事情不一定要她做,但是得會;儘管安父病逝,欠了不少錢,她都沒讓安寧出去做活,她不希望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早早地承擔了太多的責任,就像她和安父堅持留下安寧的琵琶和碧玉長命鎖吊墜一樣。
她起身瞧了院門幾次,始終不見人回來,隻好坐回床上做繡活,繡好的帕子荷包是能拿去換些錢的。
……
傍晚,安母做好了飯菜熱在鍋裡,就等著安寧回來。
兩刻鐘後,安母才等到安寧推門進來。
“寧寧回來了?”安母聽到動靜,從裡屋出來。
“母親,我回來了。”安寧轉身關上院門,又問:“母親今天感覺怎麼樣?藥都喝了嗎?”
“你放心,我好多了,你買的藥全都喝了。”安母端著兩盤菜,招呼她:“快洗手吃飯。”
安寧走了過來,嗔怪道:“母親,晚飯等我回來做就行了,大夫不是說讓你多休息嗎?”
“我躺了一天,正好活動活動;再說你也累一天了,怎麼還能讓你回來做飯?”安母把菜放在桌上,接過安寧手裡提著的食盒,疑惑道:“這是什麼?”
“九思姑娘,讓我給你帶回來的雞湯。”她說著去洗了手,順帶拿了兩個碗過來。
“雞湯?”安母把食盒放到桌上,頗為意外,“給我的?”
安寧點頭,揭開蓋子把雞湯端了出來。“九思姑娘下午讓店裡的大鬆熬的,讓我帶回來給你補身體。”
“這,可怎麼好?”安母拉了她坐下,急忙又問:“寧寧,你有沒有好好謝謝那位九思姑娘?”
安寧說起今天的事很興奮,反握住她的手,高興道:“母親,從明天開始,我就在九思姑娘的半閒酒館彈琵琶,每天由我自己安排,彈足一個半時辰即可。她聽說我沒有在很多人麵前彈過,還特意給我安排了屏風遮著;閒的時候就在後廚打打下手,每個月的工錢是一兩銀子。”
有些飯館的跑堂夥計每月隻才五百到八百文,也有好一些的能拿一兩銀子;她要做的事兒輕鬆,確實算不錯了。
“這麼多?”安母不明白那位九思姑娘為什麼對自家女兒這麼好,問其原因。
“我打算典當琵琶的時候,九思姑娘碰巧看到了。她問我為什麼要典當自己很愛惜的琵琶,我告訴了她其中的原因,她覺得我說的是真的,又同為女子,所以幫我。”
下午的時候,溫酒為了讓安寧不那麼拘謹,就說起了一些趣事,其中就有之前有人故意撞車訛詐不成,改要路費的事。
安寧更加相信九思是個遵從自己內心的人,外人的話不會影響或是掩蓋她內心的聲音。
這樣的人不會為了取悅彆人,讓其高興,而為難自己。
她隻是她,聽自己的聲音。
安寧把這事也說給安母聽。
“原來是這樣。”安母點了點頭,細細叮囑說:“寧寧,九思姑娘心好,對身為一個陌生人的你出手相助,又讓你在酒館彈琵琶還債,之後以此為營生,以後在酒館要好好做事,知道嗎?”
安母之所以不反對她在酒館做事,是因為琵琶本就是她的喜好,而她說起這事眼睛裡全是期待和興奮,就連稱呼也從山姑娘變成了九思姑娘,安母便知道,她是願意的。
“母親放心,我知道的。”
“我家寧寧的琵琶彈得好,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的。”
“謝謝母親。”安寧盛了碗雞湯放到她麵前,催道:“母親,你快趁熱喝。”
安母一瞧,伸手要端她麵前的空碗。
安寧按住碗,搖頭笑笑,“我就不喝了,母親多喝點,對身體好。”
安母板著臉佯裝生氣,“哪就我一個人喝,還有這麼多,我怎麼喝得完?”
安寧隻好給自己也盛了一碗。
“快嘗嘗我做的菜。”安母往她的飯碗裡夾菜,要她多吃點。
“母親做的都好吃。”安寧伸碗過去接住,嘴甜道。
安母嗔笑了兩聲,“你這丫頭,都還沒吃就說上了。”
安寧也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親昵道:“我從小到大都是吃母親你做的菜,我就是知道。”
“貧嘴,快吃吧。”
飯桌上的氣氛是這些天以來最輕鬆的一次。
安寧心裡很高興,母親看病吃藥的事解決了,這會兒精神也好了不少;自己不用賣掉琵琶和吊墜,做喜歡的事還能賺錢,這是她之前從未想過的事。
——
又過了幾日,安寧已經和酒館裡的人慢慢熟悉起來了。
她每次彈完一曲琵琶,就會先進後廚去,看看大鬆忙不忙,需不需要打下手。
九思說讓她隻幫做後廚的事就行,可安寧總是有忙就幫,有事也做。
她性子好,人也勤快;是以,酒館的人都很喜歡這個突然出現的姑娘。
午後,正閒時。
九思問了吳叔一些自己在算賬上不明白的問題,抬頭起來,盯著店門外看了一會兒,終於出了聲。
“一萬。”
一萬放下手裡的抹布走了過來,“東家,怎麼了?”
九思指了下在門外徘徊的一個布衣婦人,說:“你去問問,那位大娘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我看她在外麵站好一會兒了。”
一萬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點點頭出去了。
“大娘,您有什麼事嗎?”
婦人連忙擺了擺手,“沒事兒,我就是看看。”
一萬指著店裡說:“您要是願意,可以進去坐坐。”
“不,不麻煩了。”婦人越過一萬,又看了眼店裡,似乎在找什麼人,可堂中並沒有她想見的人。
她想起之前女兒說過,自己會在後廚幫忙的話,又覺得正常。
“我沒什麼事,我這就走了。”
九思也走了出來,看著婦人,覺得她有些眼熟,開口試問道:“您……是安寧的母親吧?”
九思看她眉眼和安寧很像,故有此一問。
“對,安寧是我女兒,姑娘你是?”
這在門口徘徊的布衣婦人正是安母。
安寧在半閒酒館做事有幾天了,雖然她一直說這份活計很輕鬆,店裡的人也好相處。可安母這做母親的人,心裡總歸是有些不放心,一直想來親眼看看。
一萬介紹:“這是我們東家。”
安母一聽,神色瞬間變得激動起來,“您就是寧寧說的九思姑娘?”
“我是,大娘您是來找安寧嗎?”九思說完,轉頭讓一萬進後廚去叫安寧出來。
“大娘,您進店裡坐坐吧。”
安母連連推辭,“不不不,九思姑娘不用叫她了,我這就走了。”
“沒事兒,大娘進來坐一會兒吧,現在店裡不忙的。”九思讓開門,伸手請她進去。
安母聽到她說不忙,自己不會打擾到店裡的生意,就高興地答應了。她本意也是想來看看安寧做事的地方。
“那就麻煩九思姑娘了。”
安寧掀簾出來看見安母,語氣裡帶了一絲意外,問:“母親,你怎麼來了?怎麼不在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