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歲除 冬日裡,隻要不下雨下雪或……(1 / 2)

不動山 斟月宴春山 5650 字 11個月前

冬日裡,隻要不下雨下雪或是刮大風,九思覺得都算是可以出門的不錯天氣了。

山懷略和衛宛央跟著衛母出門赴宴去了,原本也說要九思一同去的,九思搖頭婉拒了。

她閒來無事,讓靈冰去告知在書房忙碌的衛父,自己打算出門去逛逛;溫酒自不必說,還帶上了熟悉蜀中各處的靈清。

昨晚是九思這些天來睡得最好的一次,是以,今天的精神和心情都很不錯。

九思外罩一件白色鑲雪兔毛鬥篷,襯得整個人越發清瘦皙白。

她走在前麵,溫酒和靈清離了幾步距離跟著。

殊不知,被山懷略稱為‘混世小魔王’的衛瑾,此時正躲在抄手遊廊儘頭的垂花門後;他的手裡拉著一根黑色細線,細線沿著遊廊柱子往上延伸,直到廊道中間的橫梁之上;那末端處拴著一隻黑蜘蛛,個頭比平常的大了兩倍多,還在不停地掙紮,企圖擺脫細線。

這是他前兩天在集市小販手上得的,正好。

衛瑾緊緊盯著遠處走來的三個人,手指撚動細線,眼中儘是等著看好戲的激動之色。

待會兒隻要他的手一鬆,蜘蛛瞬間就會掉下來;他就等著看這位九思姐姐被嚇得花容失色,失聲尖叫。

昨天吃飯時,她沒吃到自己特意加在菜裡的‘好東西’,實在可惜。衛瑾想,今天一定要好好招待她一番。

這邊,三人走在鵝卵石鋪就的甬路上,九思轉頭正想問問靈清,蜀中有名的飯館茶樓在哪兒,她們去見識一下。

她一時不察,竟踩到了顆微凸的鵝卵石,右腳被崴,幾欲跌倒。

“姑娘!”溫酒驚呼一聲,忙衝上來扶住她。

靈清反應稍慢些,也快步上前來,和溫酒一起扶她坐到了旁邊的石凳上。因九思穿著鬥篷的緣故,兩個人都沒注意到九思崴了腳,以為是她的身體突然不適。

“姑娘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九思疼得皺眉,若隻有溫酒在場還好,可和靈清才認識幾天,她實在不好意思在這個認識不久的人麵前,或說是大庭廣眾之下脫了自己的鞋襪,檢查腳踝是否受傷。

於是,她借著衣物遮擋,扭動自己的右腳;幾下之後,她心裡暗自鬆了口氣。

還好,隻是崴了一下,並沒有傷到筋骨。

她搖了搖頭,開口安撫麵前這兩個神色緊張的人,“我沒事兒,不用擔心。”

此時,垂花門後的衛瑾已然愣住,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之前捉弄山懷略的時候,就沒見對方認過輸;他還以為這個妹妹跟山懷略一樣呢。

衛瑾萬萬沒想到,他都還沒出手,這妹妹自己走了幾步,差點摔倒不說,臉色還白得跟紙一樣;他又想起昨晚接風宴上,人一來也是拿著手帕在咳,食量小得都不夠學堂經常和自己打架的那小胖子塞牙縫的。

他猛然想到,這妹妹怕不是……身體不好。

九思來蜀中還沒到兩天,不承想自己在衛瑾的心裡,已經成了一個體弱多病,弱不禁風的人。

衛瑾望著那橫梁上還在掙紮的黑蜘蛛,突然沒了捉弄的心思,再去看九思的眼神裡,反而有了一絲同病相憐的意味。

衛瑾從小因為早產的緣故,被一大家子人端著捧著,也時常被告誡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樣:他是早產,比不得其他孩子的身體,這個危險不許碰,那個不好也不讓做。

後來,他長大了些,那種像看瓷娃娃般的目光依舊沒變;他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想法,於是想到了一個最為直接的辦法,同齡的孩子調皮搗蛋,他就有樣學樣。

他和其他孩子一樣吃飯、睡覺、上學堂,他也會調皮搗蛋;所以,他沒什麼不同。

溫酒蹲在她的身邊,神色擔憂道:“姑娘,要不去找個大夫來看看?”

靈清也說:“九思姑娘,溫酒說得對,我這就去給您請個大夫。”

九思剛才又連著動了好幾下腳,確定自己並沒有崴傷,坐著緩一會兒就行;再者,她也不想這點小事鬨得人儘皆知,讓哥哥嫂嫂他們擔心,便道:“不用去請大夫,你們兩個安心吧,我就是沒站穩,坐一會兒就好了。”

本來是說趁著天氣不錯出門逛逛,這會兒吹起了風,帶著絲絲涼意。

冬日裡的風冰冷刺骨,吹得人臉疼,頭也疼。

“起風了,今天還是不出門了吧。”九思把鬥篷緊了緊,失望道。

溫酒知她性子,平日在家,這種天氣大多是不出門的。“姑娘,那我們回院子嗎?”

“回去吧。”

溫酒怕她突然又像剛才那樣,堅持要扶著她走。

九思拗不過,隻好答應。

九思這會兒已經緩得差不多了,走路姿勢與常無異;故而,沒有人知道,她剛才是崴了一下腳。

自始至終,九思三人都沒察覺垂花門後躲著一個人,也沒發現遊廊中間的橫梁上,有一隻被細線栓住的黑蜘蛛。

衛瑾一直躲在垂花門後,目睹九思從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麵,到被人扶著緩步離開。

九思剛才說的那幾句話,落到衛瑾的耳朵裡就變成身體不好,很多事想做,卻又身不由己。他突然,有些同情這個九思姐姐。

衛瑾低頭看著手裡的細線,片刻後,忽然鬆了手。

沒了細線牽製的蜘蛛一下落在了地上,猝然從高處墜下,一時動彈不得;幾息之後,它掙紮著往邊緣處爬。

衛瑾從垂花門後現身出來,一腳踩在被蜘蛛拖動的細線上,細線被繃直,蜘蛛無法前進,隻能在原地掙紮。

他彎腰撿起線,連帶著蜘蛛被拎了起來,隨手扔回之前裝蜘蛛的罐子裡,啪的一聲蓋上蓋子,隨後離開了這個原本打算捉弄九思的地方。

現在,他改主意了。

……

整個上午,衛父都在書房欣賞山懷略送來的字畫,丫環敲門來報午飯已準備妥當,又說到九思今天並未出門。

衛父便讓另一丫環去詢問九思,她是去飯廳一起吃,還是讓人送到她的院子單獨用。

之所以有後一個選擇,是因為衛父怕九思跟還不怎麼熟悉的人,也就是自己同桌吃飯會不自在;還有便是天氣冷,不想走動也正常。

而另一邊,九思也是差不多的心情,衛父少言,自己不知道該和他聊什麼;而且衛瑾也在,怕對方捉弄自己,乾脆讓溫酒去回衛父說,自己沒什麼胃口,就不去飯廳吃了。

九思等人都出去後,自己坐在床邊脫下鞋襪,認真地檢查了腳踝;好在就疼了那一會兒,真沒什麼大礙。

溫酒回來的時候,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同她解釋道:“衛老爺聽說姑娘你沒胃口,就讓廚房做了清淡的粥讓我帶回來,說姑娘你想吃的時候再吃。”

九思點頭,示意她先把食盒放著,現下並沒有吃的打算。

無他,主要是衛母準備了很多瓜果點心,擺在九思房裡的桌上。她有事沒事的就吃上一點,是真不餓。

房間裡置著炭火,溫暖舒適,小桌上有吃食熱茶,九思斜躺在榻上,聽靈冰靈清給溫酒講蜀中的風土人情,美食美景;偶爾聽到感興趣的地方,也搭上一句。

這時,立冬進來報說小公子在院子門口。

小公子?衛瑾!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來能有什麼事?可也不好把人給晾在外麵,九思起身出門。

院子門口,衛瑾拿著兩串糖葫蘆站著,寒風蕭索,小少年冷得鼻尖微紅,手指泛白,唯有手中的兩串糖葫蘆紅得吸睛。

他彆彆扭扭地開了口,“聽說你中午沒胃口吃飯,我來送點東西給你。”

九思詫異,沒想明白他這是哪一出,還是問:“什麼東西?”

衛瑾把手中的一串糖葫蘆遞向她。

九思猶豫片刻後,還是伸手接過,不明所以地看著麵前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人。

衛瑾抬了抬下巴,故作矜持又暗含期待道:“你嘗嘗吧,這個很甜的。”

九思被他這番舉動弄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如他所說咬了一口,外麵包裹的糖衣確實很甜,等九思咬到裡麵的山楂,頓感自己上了當。

原來,混世小魔王在這兒等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