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宛央前兩天整理山懷略的衣物時,剔出了一些極少穿,和以前買來沒穿過的衣服;因為不太適合山懷略現在穿著,正考慮如何處理才好。
九思想起,之前和許悠然聊過的女扮男裝,一時來了興趣,從中選了兩件未曾穿過的,打算和溫酒一起穿出門試試。
溫酒很是積極,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個假胡子,興奮地問九思要不要戴。
九思果斷搖頭拒絕,她卻不想丟棄這個想法,略一思索後端端正正地貼在了自己的鼻下。
她攬鏡獨自欣賞了一會兒,感歎自己的裝扮手藝不錯,要是再束上頭發,肯定能騙過許多人。
於是,二人一拍即合,今日便穿著男裝出了門。
“老板,來兩碗麵。”
溫酒壓著聲音說完,和九思找了張空桌坐下。
老板應了一聲,麻利地往鍋裡下麵條。
不多時,老板便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湯麵過來。
“麵來了!”
他將麵碗各放在兩個人的麵前,笑嗬嗬地說:“兩位姑娘慢用,有事兒再叫我。”
九思和溫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之色;二人再次確認自己身上的裝扮後,抬頭望向老板。
“姑娘?”
“可不就是兩個姑娘……”老板一頓,視線掃過二人的穿著打扮,還有溫酒鼻下粘的那個假胡子,很快明白過來,極有眼色地改了口。
“兩位……公子,慢用。”
“老板,一碗陽春麵!”
有人招呼,老板應聲,快步回了自己煮麵的灶台,留下九思和溫酒兩個人麵麵相覷。
溫酒戳著碗裡的麵條,百思不得其解;今天兩個人特意束上頭發,畫了粗眉,又用脂粉把膚色往深遮了;而且她裝扮的手藝在府裡也是數一數二的,怎麼就被老板一眼識破了呢?
九思雖也納悶,但還是安慰她說:“溫酒,沒事兒。老板每天在這兒擺攤子賣東西,什麼樣的人沒見過,我們女扮男裝被看出來,也很正常。”
溫酒半信半疑地點了頭,二人便揭過此事,專心吃麵。
……
在付錢的時候,老板似乎想多留兩個回頭客,熱情道:“兩位姑娘……哦不是,公子,下次再來啊!”
二人女扮男裝,一大早就出師不利,聽到這話隻得尷尬地笑了笑,逃似的離開了這個攤子。
她們走在大街上,因已被人看穿過一回了,多多少少有點彆扭;可慢慢地,她們發現,隻偶爾有那麼幾個人的目光,在她們身上停留片刻,又很快移開,故而也就不在意了。
大多數的人並不在意旁人怎樣穿著,也不關心如此穿著的意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路要走。
往前走時,且勇敢自如一些,並沒有那麼多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對於自己來說,是路人的人身上。
甫一走到酒館門口,就碰上了迎麵而來,懷抱柰花的月知行。
柰花亭亭,素淨如玉。
九思打算裝作不認識他,直接進酒館去,但心裡還是隱隱有些緊張和好奇,他能不能認出自己。
她心裡將將想完,月知行果然開了口。
“山二姑娘,你今天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裝作不認識我?還有,你這身衣服是誰的?”
九思腳步一頓,心情委實複雜。
女扮男裝,被認出的高興,和被看穿的挫敗。
她指著自己身上的裝扮,很是不解地問了。“我這個樣子真的很明顯嗎?”
月知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最後停在了她的臉上,笑著點頭。
九思糾結一番,還是虛心地向他請教了自己的疑惑。
“我們都打扮成這樣了,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這又不是在話本戲文裡,隻要換件男裝束個頭發,走在街上就沒人能認得出來了。”月知行說著指了下她的臉,補了一句:“還有你這臉。”
九思摸了摸自己人中的位置,後悔起來,“早知道我就貼個胡子了。”
月知行見她想偏了自己的話,不由失笑,直言道:“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你把胡子貼在下巴上也沒用。”
哪怕是隱於眾人中,月知行確信,仍能一眼認出她來。
她似乎隨帶著吸引自己目光的特殊,與旁人,是不同的。
九思十分挫敗,拍拍身上的男裝作了罷,“算了,我還是穿我自己的裙子吧。”
月知行好奇問她這幅打扮的原因。
“我之前聽阿然說,話本裡的女扮男裝,旁人都看不出來,所以就想試試。”
月知行聽完,將手裡的柰花遞上,忍不住笑她,“你都說那是話本裡的,還要去試;這麼好騙,要是哪天被人拐走了可怎麼辦?”
九思一時找不出反駁的話,接過花來,故意氣他說:“我拿來窨茶。”
“那我明天再送點茶葉給你。”
九思一拳打在棉花上,好一會兒隻說:“月大夫,你去永康堂,快要遲了。”
月知行抬頭看了眼天色,又明為圓場實為哄地與她說了幾句才離開。
九思二人抬腳進了酒館。
一萬快步上前迎客,伸手請道:“公子,裡麵請!”
話音剛落,他奇怪地咦了下,仔細看清麵前的兩個人後,問:“東家,溫酒,你們怎麼穿了男子的衣服?我還差點沒認出來。”
九思接連受到打擊,已然沒有心情再解釋,她現在覺得許悠然的話本很不可信。
溫酒擰著眉把假胡子撕了下來,揉了揉人中,緩和些許的痛意。
“沒事兒,我和東家鬨著玩呢。”她這會兒倒是平和了,開玩笑似的解釋道:“我們女扮男裝,看看能不能被認出來。”
一萬撓了撓頭,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瞧第一眼的時候沒認出來,還以為是哪家公子呢。”
九思一聽就來了精神,“一萬,你是說,第一眼沒認出來?”
一萬不明白她怎麼瞬間又興奮起來了,但還是點了點頭。“對啊,不過我多看兩眼就認出來了。”
九思自動忽略了他後麵的那句話,拉著溫酒肯定她的裝扮手藝。
一萬看她們這會兒都挺高興,前後一想,於是偷偷溜進了店裡,拉著兩萬、吳叔還有安寧交代說:“東家和溫酒今天穿的男裝,一會兒她倆進來,你們不要一下就認出來了。”
三人聽了他這話一頭霧水,問:“不要一下認出來是個什麼意思?”
一萬瞟了眼門口進來的九思和溫酒,飛快地小聲說:“你們先假裝不認識,過一會兒再認出來,讓東家她們過回癮吧。”
三人似懂非懂地點了頭,最後推了兩萬出來。
兩萬躊躇一番,才裝模作樣地上前,結結巴巴道:“公……公子,喝點什麼?小店有那個……那個酒。”
一萬屬實沒想到讓兩萬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他居然裝得這般慘不忍睹。
九思實在看不下去了,稍帶嫌棄地拆穿了他,“兩萬,你裝得太假了。”
兩萬被拆穿後竟是長長地鬆了口氣,認識裝作不認識這種事,居然比他搬大酒壇子都難。
大鬆平時話少,九思打算再試一下他。
“一萬,你們先躲起來,安寧你幫我去叫一下大鬆,就說讓他出來招待下客人,我想看看他能不能認出我來,一定不要跟他說我女扮男裝的事,知道嗎?”
安寧忍著笑意點點頭,掀簾進了後院。
不一會兒,大鬆就從後院出來了。
安寧偷偷摸摸地跟在他後麵出來,一晃身,躲進了九思平時待的那個屏風後。
她跟大鬆說的是,一萬他們不知道去哪兒了,她要去雜物間找點東西,堂中有客人,讓他出來幫忙招呼一下。
大鬆什麼都沒問,放下手裡的東西,就出來了。
而事實上,一萬他們都躲在安寧平時彈琵琶的屏風後瞧熱鬨。
“公子,喝點什麼?”
大鬆根本沒怎麼去看麵前坐著的人,像往常一萬他們那般詢問客人。
九思壓著聲音,假意刁難道:“早上喝酒不會對身體不好嗎?”
大鬆很直接,“會。”
兩邊屏風後的人聽得一愣,他們這兒是酒館吧?
隻聽九思又問:“那早上喝什麼才合適?”
“水。”他說得認真。
躲著的幾個人傻了眼,他們這兒是酒館啊!
吳叔暗歎,大鬆要真在前堂待客,怕是客人得少上一半;還會被他這簡短直接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可偏他一本正經,說的又沒錯。
九思聽了大鬆這短短的兩個字,不知怎的有些想笑,壓了壓嘴角,問:“你招待客人的時候,都不正眼瞧著客人說話嗎?”
大鬆聞言抬頭,真就問了一句:“你是要喝水嗎?”
“我不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