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九思赴完許悠然和高暄的約回來,剛進家門,一道黑影從裡撲了過來。
她本能地側身,往旁邊躲避。
黑影撲了個空。
溫酒迅速張開雙臂擋在了九思的前麵,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黑影。
她倒要看看,這是個什麼東西,差點撲到自家姑娘。
下一瞬,便見她一臉錯愕。
“小公子,怎麼是你?”
黑影轉過身來,赫然正是許久不見的衛瑾。
九思也是驚訝,拍了拍攔在自己身前的溫酒,後者會意收回了手。
她很高興,笑說好久不見,問:“小瑾,你什麼時候來的?”
衛瑾理理衣服,站直了,“我剛到不久。”
“我怎麼沒聽說你要來?”九思倏然想起一事,不讚同地看著他道:“你不會又是偷跑出來的吧?”
“不是!我父親母親同意了的,還是他們派人送的我,說這次也可以玩一個月。”他再三強調,自己此次前來奉元是過了明路的。
“你當然沒聽說了,是我讓宛央姐他們不告訴你的;原本想給你個驚喜來著,不過現在看起來,你好像是驚嚇更多一點。”
“……你要是不突然撲過來,我可能會驚喜。”
九思猛地想起前幾天,自己看到嫂嫂安排了人在收拾他上次來住過的那個院子,當時完全沒往這方麵想;現在一看,可不就是這小魔王要來了。
衛瑾輕哼了聲,有些不滿意她再次見到自己,卻是這不甚熱絡的態度;可又想到她這人性子如此,也指望不上她有什麼大的反應。
他將自己說通後,抬腳往裡走,還抱怨說:“你好慢啊,我和宛央姐他們都等你好半天了。”
九思莫名,“等我乾嘛?”
“等你吃飯啊。”
——
翌日,衛瑾跟著九思去了酒館。
酒館客多,他便沒有像之前不忙時那般‘挑刺’或是‘狐假虎威’;反而高高興興地做起跑堂的活來,一萬兩萬勸了沒用,攔也攔不住。
許悠然和高暄來時,剛好看見衛瑾在上酒。
許悠然愣了下,同他打招呼,問:“小瑾弟弟,你什麼時候來的?”
衛瑾聞言抬頭看來,見是她,笑說:“許姐姐,好久不見啊,我昨天到的。”
他將兩壺酒放在所點客人的桌上,抱著托盤走了過來。
“這是我和你九思姐姐的朋友,高暄,你叫高姐姐就行。”
“他是宛央大嫂的堂弟,衛瑾。”
兩個人等許悠然介紹完,互相問了好。
許悠然指著他剛才做的事,開玩笑道:“你昨天才到,你九思姐姐就這麼欺負你啊?”
衛瑾疑惑地“啊”了一聲,等明白她所指之事後,眼睛一轉,竟訴起苦來。
“是啊,許姐姐,你都不知道,我一大早就被拉來端茶倒水,堂中的活全是我一個人做的,我真是太辛苦了……”
話音未落,他的頭突然被人從後敲了下。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衛瑾抱頭哎喲一聲,轉身去看是誰敢打自己!
好吧,是九思。
他被當場抓包,氣焰瞬間小了,訕笑了兩聲,試探道:“九思姐姐,你聽見了?”
九思嗯了聲,“差不多吧,反正每個字都聽清楚了。”
衛瑾見狀不妙,說了聲自己要去幫忙,趕緊跑開了。
三個姑娘對視一眼,搖頭失笑,而後進了後院。
……
她們圍坐一桌,感歎著近來的無趣。
許悠然突然問:“你們兩個打過獵嗎?”
二人皆是搖頭。
九思問她:“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古慈山旁邊的那座山頭雖說不大,但山雞野兔什麼的不少;我們打到的話,就地起火烤了吃。怎麼樣,你們想去打獵玩兒嗎?”
“我?”九思指著自己,搖搖頭說:“我可能連弓都拉不開。”
高暄則說:“射箭,我大哥教了我幾次,不過是那種不動的立靶,活物還真沒試過。”
“什麼事肯定都有第一次啊,又不是誰生來就會的。”她說完,又笑著揭自己的底,“不瞞你們說,我第一次射箭,隻射了五步遠,我父親和他的那些兵士們笑了我好幾天。”
“那我要是也射了五步遠,你們不會也要笑我好幾天吧?”九思不敢想象那失控的場麵。
她拍著胸脯保證,“不會,我保證不笑話你們。”
“什麼我們?”高暄不滿,“我會射箭!”
“此言差矣,會射箭不代表會打獵。”許悠然故作高深地搖了搖頭。
“要是比賽的話,你肯定贏不了我;怎麼,板上釘釘的贏家還不讓笑了?”
高暄思索片刻,笑了起來,“這還不簡單嘛,我和你一隊不就好了;你不僅不能笑話我,還得幫我一起贏。”
許悠然詞窮,好一會兒,她才說了一句,“你可真是聰明。”
高暄對她這句不怎麼真心的誇讚照單全收。
九思趕緊表態,“我也要和你們一隊。”
三人和氣的氛圍並未維持多久,就被高暄發現了一個問題,“我們都一隊了,誰做對手?最後怎麼分出輸贏?”
“我們就再約點人一起去唄,比如月知行他們。”
“他們有時間嗎?”九思問。
“放心吧,月知行肯定會去的。”許悠然對九思笑了下,言之鑿鑿。
——
五日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城門,前往古慈山旁邊的山頭。
樹木蒼鬱,花草叢生,悅耳鳥叫在山間回蕩,隻聞其聲不見其影。
車停。
九思掀開車簾,時有一手臂遞至。
她抬眼一看,是月知行,於是掌著下了馬車。
月知行看了眼隨她身後出來的衛瑾,旋即收回了手,轉身去和沈與之說話。
“……”衛瑾忍不住腹誹,這個人真是,順便扶自己一下怎麼了?
小氣,不就是自己之前在蜀中看到他給九思姐姐寫的信字少,說過他一句懶人;前兩天聊天的時候說漏嘴了嘛。
“記仇的懶人!”
而後,重重地踩著腳凳下來。
許悠然和高暄同車。
騎馬在旁的高琅扶了自家妹妹下車。
許有為見狀也有樣學樣地伸了手,許悠然一臉嫌棄地拍開他,連腳凳都沒用就跳下來了。
這山頭不大,用不著騎馬,徒步上山即可;可若是單獨一人,恐有不妥。
許悠然自告奮勇地提出幫眾人分隊。
衛瑾年紀最小,和最穩妥的沈與之;兩對兄妹不變,剩下的九思則與月知行一隊。
她分完隊後,悄悄地衝月知行挑了下眉;後者微一點頭,心照不宣。
“各位可要箭不虛發,百發百中啊。咱們最後烤東西吃的柴火,就仰仗獵得最少的那一隊了。”高琅說著背上了自己的箭筒,又幫高暄整理她的。
“獵得最多的那一隊,有什麼彩頭?”
他們討論了好一會兒,最後決定輸的三隊請贏的那一隊,在靖水樓吃飯,和半閒酒館喝酒。
眾人稍作休息,再上山打獵。
……
一刻鐘後,衛瑾誌氣高昂地扛著自己的弓,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沈與之作為同隊,隻得趕緊追上。
九思轉頭,剛要開口問月知行是否出發,無意間瞥見不遠處的一樣東西後,登時愣在了原地。
那是……
她連忙閉眼搖了搖頭,再睜開。
是!
她沒有看錯!
九思的呼吸不免急促起來,這一瞬間,她想到了許多種可能,急切地想要去確認。
“九思,你怎麼了?”月知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順著她的視線方向看去,“你看什麼呢?”
九思的思緒被扯回,望著他時眼神裡有一霎的茫然;再去看,那處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此時,那兩隊兄妹已經出發。
她嘴唇微動,似有話說……最後隻搖了搖頭,“沒什麼。”
月知行覺得莫名,又看了眼九思剛才直勾勾盯著的地方,沒發覺有什麼不對,隻好說:“那我們走吧。”
這廂,許悠然和許有為分開了些距離走,意為擴大尋找獵物的範圍。
許悠然一手拿弓,另一手備有箭,觀察得很仔細。
就在這個時候,前麵的草叢中露出一點毛茸,有細碎聲響。
灰兔正在覓食,一雙長耳聽八方。
許悠然將目光鎖定在那處,心下一喜,輕聲靠近了一步。
灰兔還是敏銳地聽見了,感知危險襲來,飛快逃走。
她定睛看清是何動物後,立馬喊了許有為一聲,自己追了上去。
“二哥,右邊!”無意驚起一眾飛鳥。
許有為搭箭射去,可惜,擦兔耳而過。
灰兔狡猾,立馬拐了個方向逃跑……
許悠然遺憾地誒了一聲,又抬腳追去。“我就不信呢,我還拿不下一隻兔子!”
兩個人追著灰兔左拐右拐,眼看著前麵有根倒地的朽木,攔住了灰兔一時的去路。
許悠然和許有為當機立斷,兩劍同時射出,皆是中了。
至此,第一個獵物到手。
而另一邊,高暄和沈與之兩隊兜兜轉轉碰到了一塊,是看上同一個獵物,一隻飛竄尖叫的野雞。
沈與之射出一箭後,緊跟著,另一個方向也來了一箭。
可惜,二者都落了空。
沈與之視線尋去,是舉著弓的高琅。
二人對視一眼,雙雙點頭,默契於心,意在先合力拿下野雞。
隨即,他們提著弓追了出去……
站在原地的高暄和衛瑾,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惑,他們怎麼突然都跑了?
“高姐姐,我們追嗎?”衛瑾問。
高暄抱著自己的弓,不確定道:“追啊?”
“還是追吧。”
……
沈與之和高琅追上野雞後,一左一右,兩側夾擊。
你一箭,我一箭輪著兩次迷惑後,高琅連射兩箭,打亂了野雞的陣腳;沈與之隻出一箭,將其拿下。
等高暄兩個人趕到時,隻見地上是一隻中箭的野雞,旁邊站著沈與之和高琅。
高琅招手讓他們上前來,“正好,你們兩個來了,說說看,這獵物怎麼分?”
高暄看著出力的兩個人,不好說是誰的功勞大一點,但也不能否認另一個所出的力。
她想了想,說:“這不是我獵到的,我隻是說一下我的想法啊。”
“大哥,你們兩個都出了力,但這會兒又不能直接將獵物分成兩半;要不然就把這個獵物給小瑾弟弟吧,他年紀最小,就當是給他開個好頭了。”
其實,沈與之和高琅在他們來之前,也是這般商量的。
最後,衛瑾提著一隻野雞,在前走得大搖大擺,儼然一副得了第一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