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還算輕鬆，一階一階地往上，為了趕速度，他們沒有過多的交流，隻不過作為應非的秦鉻要慢一些。

時間馬上要過十二點，沿著晦暗又瑩瑩發著幽光的紅色，綠色的階燈，應非嘴裡一直在念叨什麼。

“199，200達成。”他在數，這段路會在幾個燈的時候達到儘頭。

秦鉻：“你彆數了，前麵有一段路沒有燈，得打手電。”他這麼一說，應非把腦子裡旋轉著的數字停了下來。

也是，大概是一開始上來的時候，為了便民，設置了小燈，隨著爬行越高，連旁邊乘涼的亭子都不見了，會是很多茂密的樹，在白天就是樹蔭，而小燈在那根本沒有用，畢竟大自然的力量是偉大的，不會因為繁星點點而失去它覆蓋黑暗的能力。

而秦鉻所說的黑暗的地方，是一片索道橋過去後望不到頭的黑洞。

“臥槽，這怎麼過啊。”應非看著下麵黑洞洞的山崖，嚇出了冷汗。而自己明明在說話，秦鉻卻不搭聲，山林的鳥兒晚上發出嗚咽咽的聲音，他回頭，沒看到秦鉻，心裡喊糟糕。

他揪著心往回走，往前走的時候真的是一往無前，回頭又像是恐懼無限放大，但一想到秦鉻在後頭他就顧不上，“秦鉻，秦鉻你去哪了，你快跟上。”一群夜鳥被驚散，但夜梟像是聾了一樣，照樣咕咕咕。

腳下的枯葉被踩，響的觸目驚心。

“聽到就打個手電。”他也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難免心跳不紊。退到快上一個坡口時，一隻手快速地抓住了他，他被嚇了一跳，“臥槽。”抬腳正想踢過去，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我。”他差點刹不住車，也隻是擦了一下秦鉻的衣服。

這下應非把手電對著秦鉻，那張自己的臉還是讓他有些恍惚。

特彆是在山上。

“你他麼把我嚇死了，乾什麼不跟上。”秦鉻把抓在應非身上的手鬆開，“你他麼以為我不想嗎，我跟不上了，就你這破體力。”秦鉻重新坐地上，“我本來就想休息一會兒，太累了，而且我叫了你幾回你跟沒聽到一樣往前一直走。”

應非：“不是跟沒聽到，就是沒聽到。”他注意力太集中了，都在這黑暗中。

“得。”秦鉻也不跟他計較這樣，“我心說休息一會兒跟上你的，反正前麵有個索道橋你也走不快，這兒我熟。”

應非也沒法怪他，怪就怪在自己身體弱雞，又忽視了秦鉻能不能跟上這個問題，他跟著一屁股坐他旁邊，“那你為什麼不開燈。”

“省電。”

“哦。”應非把自己的也關了。

秦鉻其實休息得差不多了，但他沒有突然就動的想法，而是側目看著應非烏漆漆的影子，覺得此刻特彆安靜。

應非卻開口，“我們這樣能追上你爸嗎？”

秦鉻笑道：“他估計在前麵也找了哪個地兒休息呢，不遠，就橋的那邊，過了那一小段路，就是斜著往上，挺陡的，誰敢在那休息真是牛逼。”

應非：“你們倆是真不怕啊。”

“怕啊怎麼不怕，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上的時候，也特慢，秦泰安都不等人，我看著周圍烏漆漆的，就下麵，有燈的我都差點哭了，那時候我腦子裡什麼都想了，什麼狼啊，老虎啊，白衣女子啊。”

“哎，彆說。”應非覺著滲人，但秦鉻那樣說那時候的自己又讓他覺得好笑，不過秦鉻先笑了。

他站了起來，說道：“走吧，可彆讓他甩我們一條街。”應非站起來後繼續追問，“你那時候多大。”

“也沒多大，就初中畢業暑假那檔兒，”然後又自顧自地說：“幸好沒起霧，起霧就完了。”

應非沉默，又微微泛起一絲心酸，他一直以為秦鉻一直過著什麼都不需要麵對的生活，現在看來恰恰相反。

到了索道橋，應非又慫了，秦鉻倒是淡然，沒有猶豫就上去了。

擔心應非，他又回頭，果然站著不動，看著下麵怔愣住。

“你恐高？”

應非吞了口水，“有點。”

其實索道也不是一塊一塊木板，現在爬的山都不這樣，太危險。即使是連成一塊的跟厚實地麵一樣的橋，兩邊的鐵索還是鏤空的，跟網一樣，但又比網疏得多，白天可以清晰看到下麵。

秦鉻看出來了，應非應該是沒法克製這一點，忍不住往下看。

應非心說我爬吧，可爬的是不是太難看了點，可他真的想這麼做，至少底盤穩。

秦鉻隻好走回去。人走在上麵，難免一晃一晃的，但抓住鐵鎖，就會很穩。秦鉻把登山杖遞過去，“抓住這個，彆往下看，跟過來。”

應非定定地看著那登山杖兩秒，“不行，這跟攀著兩邊有什麼區彆。”秦鉻皺眉，收了登山杖，縮到包側，伸手過去，“那這個呢，這個總歸有區彆吧。”

應非自己也不確定，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伸了手上去，剛一伸手，一股溫熱沁入手心，熱轉變成閃電一般從喉嚨到脾臟再到手腕，一股酥麻，他臉紅了，但夜色裡，誰人看得到呢。

因為這緊張，手心的溫度以及距離感，讓他根本忘了下麵的空蕩，順利走了過去。再過了二十分鐘的樣子，就到了一麵峭壁。這裡不能兩人同行，況且路況又危險，秦鉻隻能在前麵，幾乎是一步一回頭，生怕後麵的人一個腳滑。

在這還真不能腳滑，要是雨天，白天都沒幾個人上山，當然一些老手除外，有些害怕的人會吊個繩連在一起，秦鉻有時候覺得挺好笑的，那玩意一個不著，全部給連了怎麼辦。

這段路也短，過了這麵崖，就是正常的路，甚至比山下的石階還平坦，木板做的，一路往上，越往上木板越平坦。中間秦鉻還停了一次，他實在累的不行，但沒有再抱怨應非的身體，權當自己第一次爬山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