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啟和裴懷昭低頭挨訓,不敢多言。
孫覽皮膚白嫩,臉上挨打的痕跡被襯得尤為明顯,青青紫紫看著很是嚇人。
安氏捧著他的臉越看越心疼,“朝廷設的書院是讀書的地方,無故打架毆打同窗,這樣的學生怎配在書院裡讀書?”
夫子聞言皺眉,哪裡那麼嚴重,就到了逐出書院的地步。
謝啟心下一涼,挨罰還好說,要是被逐出書院謝勉隻怕要動家法。定北侯府靠軍功起家,想起自家祠堂供著的那根棍子,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正在暗自祈禱之際,他忽然聽到了一道清麗的女聲。
“無故打架毆打同窗,夫人隻怕說錯了吧。”
謝啟猛然回頭,見沈沅姿態優雅地從堂外走了進來。他第一反應,自己剛求的菩薩竟這麼有用!
沈沅快步朝謝啟走了過來,拉著他轉過來,急切道:“阿啟,有哪裡受傷了嗎?”
謝啟愣了愣,他從小挨打,孫覽打了他他也不覺得哪裡疼,剛想要搖頭就見沈沅衝他眨眼,他心領神會,大聲道:“大嫂,他打了我的臉,還有肚子。”
沈沅見他上道,也沒忘記另一個,拉過裴懷昭亦是關切問道:“懷昭,你呢?”
裴懷昭亦大聲道:“他踹了我好幾下,現在腿還疼呢。”
孺子可教,沈沅轉身認真道:“一個巴掌拍不響,本是令公子起的頭,怎能說無故?我家孩子也挨了打,毆打同窗難道令公子沒參與?”
安氏冷笑:“侯夫人好伶俐的口齒,竟想將黑的說成白的,依你所言,我兒被打反而還成了有錯之人?”
沈沅看著麵前的貴婦人略皺了皺眉,反問道:“萬事不過一個理字,與口齒無關,難道令公子出言挑釁不算錯嗎?”
“不過小兒間的幾句口角,算什麼錯?難不成因為幾句話難道就可出手打人?”
“君子謹言慎行,我家孩子犯了慎行,令公子犯了謹言,俱是有錯,夫子以為呢?”沈沅不再與她爭辯,對著說不清道理的人多說無益。
夫子知道前因後果,他既然把兩撥人都帶了過來,便是想各打五十大板,各領各的錯處。
況且方才聽得清楚,謝啟和裴懷昭也受了傷,孫覽自然也是要罰的。
“侯夫人說的在理,兩邊俱是有錯,但到底謝啟先動的手,按學院的規矩,孫覽抄書十遍,謝啟裴懷昭抄書二十遍罷。”
安氏冷哼一聲,譏諷道:“想不到學院的夫子也懼怕這定北侯的權勢,竟偏幫至此。”
安氏素來仗著家世要強,夫君被貶後稍有不順意,她便有虎落平陽被犬欺之感。
定北侯雖為侯爵,近年來皇家忌憚他掌兵已是頗有冷落,更何況她夫君已貶至北境,還能如何貶黜,她絲毫不俱定北侯,一門心思要為兒子討公道。
預感到說理可能說不通了,沈沅回頭輕聲道:“阿啟,懷昭,接下來的話不要聽。”
謝啟和裴懷昭依言捂住耳朵。
夫子猶自在和安氏爭辯:“入了學院便是一視同仁,何來偏幫一說。”
安氏自覺龍困淺灘,已然聽不進去,傲然道:“我家老爺不得誌,但我出身金陵安氏,父親兄長身居要職,明日我就修書一封,定要參定北侯一個治家不嚴的罪名。”
沈沅輕笑一聲,溫溫柔柔道:“我有個姨父亦是頗有權勢,明日我也修書一封向他說明此事。”
“你姨父何人?”
沈沅愈發溫柔,道:“當今陛下。”
安氏一噎,想著若真有權勢,豈會自京城遠嫁北境?又豈會成婚當日被定北侯下了麵子還忍氣吞聲?恐怕是哪個宮妃的侄女,也敢妄稱陛下為姨夫。
沈沅猜到她在想什麼,好心解釋:“當今皇後乃我母親的嫡親妹妹。”
末了又補充道:“令公子來日要走科舉吧,夫人隻管修書,因為這點小事鬨到了京城,我保令公子日後的青雲路一路坦然。”
青雲路直接斷在腳下了有什麼不坦然的。
安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丟下一句“仗勢欺人”,便拉著孫覽往外走。
沈沅走過去攔住她,掏出錠銀子道:“這是侯府賠與令公子的醫藥費,若不夠可再著人上門來取。”
安氏冷著臉帶著孫覽走了。
沈沅拿著銀子笑得和善可親,對夫子道:“夫子做個見證,侯府是賠償了的,隻是他們看不上罷了。”
夫子:“…”
倒是不失禮數,隻是總覺得有些奇怪,愣了半晌想不出來,看著笑容和善的沈沅,點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