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決，沈沅帶著謝啟和裴懷昭走出書院。

裴懷昭有自己的馬車，臨上車前他同沈沅行禮告彆，沈沅看著他仍是緊張的神色，安撫道：“我已使人去裴府通知你大嫂了，安心回去吧。”

裴懷昭感激地望了她一眼，掀簾進了馬車。

謝啟也是有馬車的，不過沈沅來了便與她同乘，反正他才十二歲，叔嫂尚還不用避嫌。

“大嫂，剛剛不讓我們聽的是什麼啊？”謝啟好奇道。

沈沅替他理理鬢發，“一些仗勢欺人的不入流手段，聽了無益處，不必聽。”

說完想起自己剛剛借的皇上的勢，不由得輕笑，反正安氏也不敢為了這等微末小事真去提告，北境天高皇帝遠，就隨便唬一唬人吧。

“真的沒受傷？”沈沅擔憂地問。

謝啟嘿嘿一笑：“沒有，孫覽力氣小，打我那幾下加起來都比不上平日裡大哥打我一下。”

沈沅垂眸，語氣微妙道：“你大哥…平時經常打你嗎？”

謝啟憤憤點頭，控訴道：“犯了錯就打，下手可狠了，上次打的我現在想想都覺得疼。”

沈沅皺眉，“上次是為何打你？”

謝啟抿唇，略微不好意思道：“我和懷昭偷偷在學院燒烤，把藏書閣燒了一角。”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不嚴重，火剛起來就撲滅了。”

沈沅：“…”

雖然棍棒教育不提倡，但這確實欠打。

“不過我大人有大量，每次挨完打暗自罵兩句，過了當天就不記恨大哥了。”

本想教他些在書院中不吃虧的心計，聽了這話沈沅兀自否定，難得謝勉把他養的天性純然，就不要讓那些彎彎繞繞汙了赤子之心。

“你大哥，把你保護得很好。”沈沅感歎，手摸向旁邊的一個食盒，打開把糕點擺在馬車中的小幾上。

“大哥二哥都對我挺好的。”謝啟伸手拿糕點，笑眯了眼，“大嫂對我也好，做大嫂的弟弟肯定也很幸福。”

“做我的弟弟？”沈沅想起自己那遠在京城的倒黴弟弟，偏頭打開簾子望向馬車外，沒讓謝啟看見她麵上的複雜情思，輕聲道：“那可未必。”

謝啟沒聽清楚，嚼著糕點含糊道：“什麼？”

沈沅回頭，語氣平淡道：“我有個表弟，他母親…很希望他成材，於是在課業上抓的很緊。”

“京都男兒大多五歲啟蒙，也有晚至六七歲的，而他三歲啟蒙，四歲便能背下半本《論語》。”

“幼時有一次他過生辰，我去他家賀壽，那時我問他想要什麼禮物，他說，想出門看看。他家裡管的嚴，輕易不能出門，那天我心裡頭憐惜他，便把他藏在我的馬車裡帶出了門。”

“那時候小，做事不周全，剛出了他家門不遠就有人追了上來，他遠遠看見了人影，就吩咐車夫停車，和我說千萬彆承認是我帶他出來的，接著他自己跳了下去，然後讓車夫駕車趕緊離開。”

“那時是夜裡，天黑了，他家散宴，門口馬車也多，各自行路倒也看不出是誰帶他出來的，後來他家裡人問他誰把他帶出去的，他死活不肯招出來我。”

“我比他大兩歲，那時候也害怕啊，自己便也不敢承認。”

“那後來呢？”謝啟聽得起勁，忙問道。

“後來？”沈沅笑了笑，“後來他父母氣得狠了，罰他抄《孟子》抄了兩百遍。”

“這麼狠”謝啟喃喃：“比大哥還狠啊。”

“過去好幾年，我又想起這件事，我就問他，那時候要是把我供出來說不定能少抄些，後不後悔？”

“不後悔。”謝啟篤定道：“有個願意帶自己打破規矩的姐姐多好玩啊，是我我肯定不後悔。”

沈沅驚異地看他一眼，“對，他那時也是這麼說的，他說，這是他過過的最快樂的一個生日，哪怕抄一千遍《孟子》，他也不後悔。”

“大嫂這位表弟在京城嗎？好想見見啊。”謝啟麵露向往。

沈沅摸摸他的頭道：“嗯，在京城，有機會我帶你去見他。”

糕點精致甜軟，謝啟聽故事聽得入神，邊聽邊吃，三兩下把糕點吃了個光。沈沅遞給他一杯茶，他一口氣喝完摸了摸肚子，“好像都吃飽了。”

沈沅笑得意味深長，“吃飽了才好，等會兒怕是要耽誤吃飯。”

謝啟撓撓頭，困惑不解地看著她。

馬車悠悠停住，已到了定北侯府門口，沈沅帶著謝啟先後下馬車，豐寒在門口候著，躬身行禮：“夫人，三公子。”

謝啟看著豐寒，緊張道：“大哥回來了？”

豐寒麵無表情點頭。

“侯爺已在您院裡等您了。”

“…”謝啟立馬扯緊了沈沅的袖子，可憐兮兮道：“大嫂…夫子已罰了我抄書了。”

鄭管家來給她報信時就問了她，是否需要報給侯爺。

自然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