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過後,謝勉若回侯府不晚便會來溶月軒用膳。
沈沅對此倒是無可無不可,反正她平日裡用膳講究而奢侈,素來都是八盤十盤菜,多個人反而少些浪費。
隻是苦了謝啟。
北境冬寒,書院往往臘月便開始放假至年後,而在此之前書院要進行年考,檢驗學子們一年的學習成果。
既是同桌共飯,謝勉少不得要問他學業。
不過謝啟臉皮也厚,謝勉頭兩次問他還戰戰兢兢,後麵便應答自如,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甚至於他把家中情況同書院一眾好友說明,幾人感同身受,紛紛將自己的應對之道傾囊相授,謝啟聽後,頗有感悟。
於是這晚謝勉再一次問起他年考準備如何,謝啟目光坦然,據實以告:“禦射二課尚可,書禮二課無望,樂數二課全靠天意。”
謝勉:“...”
沈沅鼓勵道:“那便在樂數二課上下些功夫,臨陣磨磨槍。”
謝啟得好友教誨,一人痛苦不如眾人痛苦,於是真誠道:“書院夫子說,今年年考後需請家中長輩共議學生成績。”末了好心提醒:“座次按學生成績相排。”
沈沅並不想丟這個人,先發製人道:“辛苦侯爺了。”
謝勉亦不想丟這個人,斟酌推讓道:“我軍務繁忙。”
二人對視一眼,沈沅小聲建議:“不如讓鄭管家代勞?”
謝勉點頭,“如此甚好。”
謝啟一計不成,放下筷子盯著二人,目光幽幽:“我六歲父母雙亡,大哥在外征戰,二哥遠在京城,獨我一人在府中艱難成長,今歲新得大嫂,不成想婚後兄嫂竟如此冷情。”
謝勉:“...”雖常留他一人在府內不假,但仆婢環侍,倒也不至於艱難成長。
沈沅被他盯得心裡莫名淒楚,不忍心道:“要不,同去?”
謝勉還未答話,謝啟在旁邊又道:“夫子說鼓勵同往。”
謝勉艱難點頭。
謝啟見他二人難得滿臉鬱悶,心情頗好,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飯後,二人從謝啟淒涼語調中恢複理智,見謝啟麵色欣然,冷情兄嫂商量一番,謝勉冷情道:“那便每日晚膳後我們親自教你樂數二課。”
謝啟想起上次謝勉親自教他“作詩”,目露恐懼,想要拒絕。
而沈沅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吩咐婢女焚香擺琴,讓連翹按著他坐在琴凳上,冷情地吐出一個字:“彈。”
謝啟:“…”
怎麼同窗沒告訴他會有這種發展。
大哥大嫂親眼盯著,謝啟無奈,微擺正了麵色,端坐琴前。
起手風雅,落弦驚悚。
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偏偏謝啟彈了一陣自覺漸入佳境,臉上頗有自然自得之情。
沈沅:“…”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一曲作罷,其實沈沅和謝勉也沒聽出來這一曲已完,隻是謝啟停手,二人才堪堪反應過來他剛剛彈了首曲子。
謝啟興致頗高,抬手準備再彈,謝勉出聲製止他道:“彆彈了,我與你講算學。”
“大嫂的琴好,我剛剛彈的頗有感悟。”謝啟躍躍欲試,“要不我再來一曲?”
謝勉親手掐滅他的音樂夢想,語氣堅定不容置喙:“過來,講算學。”
正堂穿過左側的中室便是書房,謝勉領著謝啟進去,書就用的謝啟平日裡上課的書。
沈沅心疼地望著自己的琴,瞥了一眼外頭月色正好,心緒一動,抱著琴踏入院內。
溶月軒旁不遠處乃是侯府的水池,沈沅住進來後覺得溶月軒庭院甚少意趣,便叫人在院牆上開了一扇極矮的月亮門,將水引了進來。
雖不過一小灣清水,但敲牆引水又彆有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