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那條長長的隧道,就看不到人影了,該走的人都在公交站台等車。
立夏下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手機屏幕變成了黑色:“沒電了。”立夏念叨一句,伸出手在天邊比劃著時間,距離太陽下坡還有一尺的距離,她猜距離六點半還有很長的時間,她沿著日月潭的左邊走,與她背道而馳的木憶卿沿著另一邊。
沿著日月潭邊緣行走,她們倆會在某一個點相遇。然後,立夏看了一眼夕陽下的身影,露出笑容,假裝打招呼: Hi,好巧。 Hi,我們坐同一輛公交車。嗯,你的裙子真漂亮,對了,你的頭發像海藻一樣,昂……立夏感覺都不行。
“說什麼好呢?”思量著前行,用腳踢著小石頭,腳邊的小黃花在晚風中輕輕擺動。
立夏注視著日月潭,注視著木憶卿。
偌大的天地間,有一個小小的人兒,孤獨地前行,沒有目標,沒有方向。
但不知為什麼,立夏好像能感同身受,即使人來人往,在這人世間依舊感覺不到任何溫度,獨自行走,成了一種常態。
所以眼前的人吸引她,她看上去冷冰冰,但周圍散發著一股溫柔,隻有相同的人,才能感受相同的磁場。
立夏想和穆木憶卿做朋友,真正在她的世界裡,同歡同樂。
立夏抬頭尋木憶卿的身影,她環視了一周日月潭,空無一人。
隻見日月潭的湖麵,一個大大的波紋起了又落,片刻工夫,湖麵又歸為寧靜。
立夏慌神了,她沿著日月潭跑,一直跑到湖麵歸為寧靜的那邊湖麵邊,氣喘籲籲,環顧四周,依舊空無一人,自己又不會遊泳,無神無主時,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像風一樣輕柔:“你……在找什麼?”
“我……”
兩人就這樣打了個照麵。
她們就這樣相識了。
立夏看了一眼木憶卿,又看了一眼平靜的湖麵,長舒一口氣。
“找我。”木憶卿帶著笑意,整個人看上去懶懶散散,甚至連她胸前那小小的蝴蝶花也聳拉著腦袋,像一隻沉睡在午後的睡蝶。
立夏一時間沒有說話,站著傻笑,搭在眉骨上的碎發,擋住半截眉毛,雙手像老人一樣背向身後。
“你是不是覺得,我會跳湖自儘。”
兩人找了舒服的站姿,夕陽照在她們半邊身體上。
立夏沒有急忙否認,因為剛才她就是這樣認為的,她將那個失落孤寂的背影在自己的心中浮想聯翩,推斷而出。
“其實我也這樣覺得。”木憶卿自顧自地笑著,雙眼目視著平靜的湖麵:“從這個地方跳下去,估計淹不死。”她用腳踢了一個小石頭滾入湖麵,浪花淺淺,清澈的湖底能看見石子滾落的地方,但被她這樣一番折騰,湖底下的泥土正像漩渦一樣翻攪,久久不能平複。
“為什麼?”立夏沒想到自己與她的第一句對話,竟然是問句,話從嘴裡說出來,連自己也顯得不可思議,這不是她想要的任何打招呼的方式。
“因為糊底太淺,跳下去還得往裡走,太麻煩。”木憶卿這下倒是笑了,像開玩笑,笑靨如花的人,是不會想不開的。
立夏“噗嗤”一聲笑出來,看著剛才滾下的石頭,有一半還露在湖麵。
“你這人真有意思,哪有人想死還嫌煩,多半都是怕死給腳下的路找一個借口而已。”
立夏彎腰撿起一個小石頭,砸向湖麵,波浪一層緊接著一層,小石頭在湖麵跳完舞以後,靜靜地沉入湖底。
此時山林中,傳來了鳥叫聲,一聲接著一聲,聽大人們說起,這是鎖魂的惡鳥。
我叫立夏。
我叫木憶卿。
她們的聲音與這林中的鳥聲混在一起,渺小,像那湖麵激起的一滴浪花,無足輕重。
但她們就像兩隻會專心的蟲子,在各自心中占了一席之位。
立夏站在山根的麵前,隻是一笑,並沒有把細節說出來。
孩子成長的路上,不願與長輩分享心事是成長的特性之一,長輩覺得這是叛逆,但孩子覺得這是成長,請允許正在長大的人有秘密,這是一種尊重。
第二日清晨,山根獨自一人駕著車,來到劉二鬥家,他為了尋找女兒,將那隻從劉二鬥家屋裡竄出來的野貓當成了一個意外。
這種巧合的意外,事後讓人覺得是一種巧妙的設計,山根心中總是有一根弦拉扯,這是做警察的第六感。
他站在門前,人逝摟空,狗也棄之而逃。他將手中的香煙湊進嘴邊,卻突然停住了,房子好像哪裡不是很對。
他思考著,回想昨夜借著微光看到的畫麵,好像貼在兩扇大門上的封條被人動過。
他快速靠近,用手扯了扯封條,紋絲不動。而昨夜吹起的小風,封條的一角怎麼會在風裡顫抖。
山根斷定,昨夜有人來過,而且當時還在他的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