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太好啦……”枚翻一個白眼，在心裡陰陽怪氣地學樣道。

寧希擇小啜一口杯中的紅酒，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般，他望向蓓兒，重又笑了起來。

“對了，差點兒忘記向你介紹了。”

他說著握上枚的手，溫柔一笑。

“這是我的女朋友，小梅。小梅，這是我的幼兒園同學，汪佩兒。”

蓓兒頓時綠了臉，抽了抽嘴角。

“蓓、蓓兒……”

“你好，佩兒！”

枚擺出一副鄉下女孩兒特有的純真麵孔，衝她眨了眨眼。蓓兒很嫌棄地斜眼打量了她一番，立刻將頭扭到一邊，不予理睬。

“其實，我們這次特地過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消息要宣布。”

他手上握著枚的力道緊了緊，一邊抬頭望向寧父道：

“爸爸，恭喜你就要當爺爺啦！”

“咳！咳咳……”

枚被這一句話嚇得不輕，險些被嘴裡還未咽下的食物嗆死，當她終於好不容易緩過來氣兒，抬頭看向眾人，隻見他們都像是見證了世界第九大奇跡一般，瞪大了雙眼看著她，那眼神極其複雜，裡頭有震驚，有害怕，有憤怒，有驚嚇……

“夠了！”

寧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叉上手，望向枚，眼中閃過一絲淩厲。

“小梅姑娘，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兒來，也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但很抱歉，這個家不會接受你的，其他任何人也一樣。我們已經認定了唯一的繼承人，那就是蓓兒，這對希擇來說也是最好的結果。”

“最好的結果……嗬，你憑什麼替我決定？”寧希擇毫不客氣地回瞪他。

“憑我是你爸爸！”

“哦，原來如此……”他冷笑點頭，“如果不是聽你這一句，我還以為自己生來就是個孤兒呢。”

“你！”寧父瞪大了眼，氣急敗壞。

“希擇，你怎麼能這麼對你爸爸說話……”

一向安靜的年輕婦人突然開口，令寧的眼中頓時多了幾分厭惡。

“哦？那請問吳阿姨，哦不，吳姐姐……我該怎麼跟他說話呢……是像這樣麼？”

他像唱戲一般把尾調拉得老長，使婦人的一張臉登時黑得不能更黑。

“走了。”

說罷他拉上枚，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去。

一處僻靜的酒吧裡，兩人繼續未完成的晚餐。枚一邊在嘴裡嚼著，一邊還在心裡回味剛所發生的一切，對於他的家庭、他的家人，她還有許多好奇之處不能懂得，但在於眼下這個時機，她實在沒辦法問得出口。

“我父母很早就離婚了。”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寧希擇微笑了笑，仰頭一口喝乾杯中的烈酒，臉上漸漸染起了醉色。

“我還記得很清楚，那是我八歲生日的第二天……”

“我早早地起床，守在門口，等著他們主動來問我，來為忘記了昨天是我生日這件事而道歉……但他們絲毫也沒有想起來，隻當我是空氣一樣從旁掠過，急匆匆出門去了公司，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忽然之間，他們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失去了消息。隻留下我、空蕩蕩的房子，和一堆保姆，不過很快，這些保姆也被我趕走了……就隻剩下我。”

“離婚協議上判我跟著爸爸，但他幾乎從不來看我，隻是很守約地遵守他唯一的義務：打錢。彆的孩子總說，羨慕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管束……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我也多想有人在下雨天接我放學，來問我今天吃了什麼，問我考試得了多少分……”

“我開始違反學校的紀律，逃課，輟學，做出很多更過分的事，隻是希望他能來學校一次，罵我也好打我也好，那至少證明他還在意我……但他終究還是沒有露麵。不久我就得知，他再婚了……”

一滴滾燙的淚珠啪嗒落下。枚憐惜地伸出手去抹了抹他的眼角，將他擁入懷中，輕輕撫摸起他的後背。

“我真的，很討厭他們……”

“哦……好了好了，不哭了哦……再哭都不漂亮了。”

枚像哄小孩子一樣捧起他的臉，在上麵落下輕輕一吻，接著望向那濕潤悲傷的雙眸，她燦爛一笑。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