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生辰(九)(1 / 2)

摩羯裸露的肌膚泛出質樸的古銅色,發絲儘數編起,又掛以飾鏈,身形高大,單薄的衣物之下肌肉線條若影若線,本該是粗狂的,偏偏麵容俊朗,反倒削弱了幾分力量感。

他身上感覺不出異族的氣息,那麼約莫是個人族。

但人族國度雖瑣碎,有資格來這宴會的,卻不多,又因為億國多年來稱霸,所以其他幾位臣子國的服飾逐漸順從了億國。

唯一剩下來幾個摸索一番,那便是……

漠國。

漠國幾乎與億國同生共存,若非自然條件有些惡劣,能與異族攀上關係的,未必是億國。所以億國對於漠國的態度,一向溫和,誰都知道這是個硬茬,若非必要情況,也不想對上。

這個人來自漠國,洛鳶看他的服飾與儀態,覺得身份大抵不會太簡單。

他說認識自己,洛鳶這倒不理解了,她一個將軍府的小姐,自然知道各國間的厲害關係,應當不會與身份如此威脅的人有上什麼交集罷。

他抱著什麼態度來呢。

當然,這一切隻是她腦海裡的猜想,真正麵對摩鑒時,洛鳶依舊是態度溫和的世家小姐。

“公子恕罪,我確實有些忘了,不知何時見過。”她謙卑,但又不諂媚。這宴會之人大多坐著閒聊,像摩鑒這樣遇見熟人直接上前的,還真是少數。

尤其是洛鳶還坐在這最顯眼的地方。

就是對麵那兩個冷戰的,身旁的,連帶著神女也都有意無意的將視線投來。

洛鳶從來都不矮的,隻是原主從前有些瘦,加之她在學府裡總是受傷,所以身形有些單薄,而此刻,她站在摩鑒麵前,一下便嬌小了起來。

兩人不近不遠的距離,洛鳶甚至於都要仰頭看他。

“噗,洛小姐,你居然忘了嗎?”很奇怪,摩鑒聽了洛鳶的回複之後,反而笑了起來。洛鳶眨了眨眼,顯得有些無辜。

不過通過摩鑒的反應,確實不曾看出任何的責怪,即便笑,也是那樣坦蕩。

“也是,洛小姐那時還小呢,想來公主也許比洛小姐對我更熟悉些。”摩鑒回答。

他對公主也更加熟悉些。

不過嘛……

公主可不是個簡單的家夥呢,倒是洛鳶,可以利用。

摩鑒生的是儒生的麵孔,本該看著孱弱不堪,但這漠國不如他們億國安逸,接連的天災,就是皇室,生長壞境也十分有限,所以他自小習武,練就這本事,若他有意隱藏,旁人看來,大抵會覺得他直白,簡單。

不會多想。

他和洛鳶匆匆見過幾麵,洛鳶自然不會對他有印象。

說起來,自億國這個國君之前,億國與其餘周圍的國家關係一直不錯,但偏偏,生了他這麼個廢物,還讓他坐上了這個至高無雙的位置。

他濫用權力,以來滿足自己的好勝心,就連漠國這樣實力強勁的鄰國,也絲毫不放在眼裡。

摩鑒那年,是被當成質子送來的。

他是漠國國君最器重的孩子,原本這一生,都該順遂不已,隻是沒想到,出了這麼一個意外,那億國國君明知他的身份,為了滿足自己那不堪的心理,生生將他囚來這億國皇宮。

慕皓是他親生的,他可以放之任之其他的皇子戲弄,但摩鑒不同,摩鑒由他選來,所以所有遭受的苦難,幾乎由他造成。

而洛鳶是幫過他一回的。

那年大雪,摩鑒受了寒,高燒一直退不下去。那時的他,還遠沒有現在的高大,也不如現在強壯,小小一隻可憐的蜷縮著,憋紅了臉咳嗽的樣子,看起來痛苦而又難挨。

那時候,他是極其思念家的。可距離的相隔,權力的爭纏,卻不得不使他乖乖留在這,即便受了苦,遭了罪,也決計不能傾訴。

他囚住這皇宮,自以為皇子和公主都與他交好,可那時病得重,才真知人心並非他想得那般輕易。不說一些不受寵的皇室後代,平日裡不敢與他交流,就說慕畫和太子,也毫無音訊。

那時的他,年幼無知,他不信,自己的朋友,怎麼會自己一病倒就不再來看他,甚至於,他還責怪自己,是否正是因為他生病,所以才會有受到朋友的冷落。

那幾日,宮殿裡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為他的病而忙碌,而一碗又一碗的藥灌下去,摩鑒不僅沒好,反而病的更重了。原本白日還精神些,幾日後,隻是斷斷續續的醒了。

他後來才知道,本該溫和滋補的藥劑,被生生換成了藥性相衝的寒藥。而若論起始作俑者,當然是那國君一手造成。

他已經分不清白天黑夜了,隻知道醒來時,麵前是純白的紗帳,而睡去時,耳邊是火盆裡木炭燃燒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