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向來為君上所厭棄,若非必要,近侍也並不想提及這個人。
而君上聽罷,神色先是黯了黯,但很快,一抹幾近瘋狂的喜色又浮上眉梢,“好,很好。”
轉而,他又向洛河看去,眼底卻有著難以掩埋的倨傲,“洛將軍是個貪生怕死的,那便讓我的皇兒為你先行引個路。”
“傳令下去,封二皇子為主將,洛河為副將,先為本君奪回這邊城。”他道,儘失理智。
一言畢,眾臣麵麵相覷,而很快,便有臣子伏跪向前,“君上,這幕後之人還未出現,如此輕率的用兵怕是不妥啊。”
“是啊,君上,那二皇子雖習讀兵法,但全無經驗,怎能為主將。”
尚存理智的大臣還爭先勸誡,而那些為君上這瘋癲之狀所驚嚇的,便靜靜跪地,一言不發,生怕被遷怒。
“怎麼,諸位愛卿是還有更好的建議?”慕義反問,諷刺的意味十足,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他並不在乎,隻要能逼得洛河不得不為他再三謀劃,那他便有了勝算。
“若是諸位都能像洛將軍一般能乾,本君也不至於為如此小事發愁了。”他挖苦出聲,眾臣一瞬也沒了由頭來反駁,而見殿內沉默,他又自顧自的開口。
“既然諸位不應我,那本君便以為諸位認可了本君的提議了。”
“那麼,洛將軍,彆猶豫了,先行啟程吧,邊城離這皇城,可很有些距離呢。”將視線收回,他不偏不倚的看向洛河,帶著他那上位者的優越感。
洛河抬眼望他,滿目憎惡,毫不掩飾。
慕義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不過覺察到了一絲談和的意圖,便想著將一切扼殺,即便這道決策會讓更多的人枉送性命。
“噢,對了。”見洛河如此,慕義狀似想起了什麼,又道。
“洛鳶那孩子也快回來了吧,這天下啊,此刻不太平,我派了人去接她來宮內,保證她在這,毫發無傷。”
“洛將軍,千萬不要讓本君失望啊,若這皇城不寧,本君也很難保證愛女的安危啊。”慕義無恥的威脅著洛河,就如他從前一般,自以為握住洛河的命脈,便能叫他竭儘全力的為自己賣命。
氣血翻湧而上,洛河起身作揖,而又轉身離去。
麵色似乎異常的平靜,而慕義看著他的背影也不免勝券在握的笑起。
有些事,可由不得他做與不做。
踏步出殿門,洛河正與慕皓四目相接,比之殿內那小人,其實洛河從小給予慕皓的幫助,更加相近於一位父親。
這一次,洛河沒有停下腳步,而慕皓也同樣沒有彷徨猶豫,隻一眼,兩人便讀懂了對方的意思,交錯分彆,陽光投在那繡著金線的官服之上,熠熠生輝。
酒肆二樓,木窗半掩,摩鑒和洛鳶相對而坐,而屋門之外,侍衛將此團團圍住,密不透風,幾個慕義派來的侍衛早已被打暈,昏睡在地,而洛鳶也同樣沒有幸免,手腳被麻繩困住,可意外的是,她依舊淺笑鎮定。
摩鑒有一下沒一下的抿著酒水,似乎也沒有什麼交談的欲望。
若之前還隻是猜測,那麼此時此刻,便是肯定了。
“太子這會不在帷帳裡運籌帷幄,為何反倒主動現身,綁了我來。”洛鳶不解,也不想在這與摩鑒做一些無用的糾纏。
而摩鑒聽罷,主動放下酒杯,半倚著窗沿,終於將那視線不偏不倚的送來,來回打量著洛鳶的姿貌。
“你是洛將軍的所珍視之人,洛將軍是這億國難得的將才,我們想要對億國動手腳,不挾持你這樣一個人質可怎麼好。”摩鑒輕嗤著,一反之前求好的做派。
他衣裳半敞,恣意坦然,對於自己的目的,似乎並不避諱。
而洛鳶隻是挑了挑眉,不甚在意。
“太子真是這麼想的麼?”她反問,身子微微前傾,伏上那酒案,秀長的發絲肆意垂落。
許是急著歸家,洛鳶雖轉換了麵貌,褪去了血衣,但旁得裝飾打扮便再沒有了,但她一身鎏金的黑色玄衣,將那肌膚襯的愈發白皙,雖未施粉黛,但那雙眸子宛如勾人一般,攝心奪魄。但從心而論,卻感受不到任何的威脅性與目的性。
所以對於摩鑒來說,她現在就像是一隻毫無還手之力的籠中鳥,任人宰割。
“那倒是有些可惜了,生在長在將軍府,我或許武藝兵法並不算什麼,但仁義總是有的,若叫我看著那些無辜的人為我受苦,那我還不如早早的自我了結。”她道,顧盼流連。
“噢?”摩鑒的神思微愣一秒,下意識的用指尖勾纏起身上的鏈條,但很快,他又接上。
“洛小姐,這種事,可沒你想得那般容易。”摩鑒勸她,不經意的便將視線移開。
見此,洛鳶再沒了進一步的靠近,她默默退後,跪坐在地,可麵上的彷徨與無措即便有心掩飾,也無甚效益。無力的將頭垂落,任憑發絲遮擋所有的視線。
良久,她都沒有再說什麼,而摩鑒也沒有再看她,似乎是不想自己被剛剛那副場麵再擾了心神。但你若得以窺見神女一眼,又怎能戒驕戒躁,拋卻雜念呢。
漫長的寂靜開始煎灼著摩鑒的內心,他匆匆撇下那已然與發鏈勾纏不清的青絲,有意無意的將視線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