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日裡分明囑咐了他要在學府裡好好等著,怎麼這才傍晚,他就找到了皇城之中,還是這天子腳下。
而顧清此刻,心裡也是異常的糾結,從打聽到洛淵有可能是他從前在宴會上偶遇的那姑娘一族的旁支開始,他便失了心智。
知道她被囚禁於這宮內,貿貿然便趕來。
可洛鳶此刻經曆的乃是宮變,自古人族以來流血動亂的大事,他也就如此毫無顧及,待他瞧見洛鳶偽裝好提劍上了屋簷之時,他的心幾欲跳出胸口來。
洛鳶是在,殺人……
他從前以為那溫良平靜的姑娘,竟然也會毅然決然的提劍,來維護家族的榮耀。
顧清沒有看她,依舊深深作揖,他今夜不該來的。
“洛姑娘,我同窗急歸,心有擔心,無意得知姑娘你或許了解他的下落,故而才來聞訊。”
“但思來太過冒昧,一時憂心過盛,多有叨擾,還望姑娘贖罪。現下隻當從未來過,姑娘多保重。”
洛鳶的眉,漸漸開始舒展,連帶著心跳也緩緩降速,顧清的話倒是讓她徹底冷靜了下來。
這就是說,顧清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隻是以為自己認識洛淵,這才前來聞訊。
洛鳶冷著臉下了床,將麵罩撕扯下,直直站立顧清的身前。
少女清亮的麵容暴露在空氣之中,但此時此刻,卻並沒有人多看一眼。
若非她確定此刻站在她麵前之人確確實實是顧清,否則,她總要以為什麼人將他調換了去,即便今日找來的是寒影,她也不會覺得如此荒唐。
顧清在她眼裡,向來是那最穩重,最和緩的象征,從前見他,大多冷靜自持,鮮少言語,學子們互相爭執,夫子批評亦或是褒獎,他從不參與。
洛鳶見得最多的,莫過於他望著窗外那株桃樹失神。
那麼顧清,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改變呢,並非洛鳶多想,但也許真的是從與自己接觸開始,不可否認,顧清是多了些難得的人情味,可同時,他也莽撞了許多。
似乎是隻要是與自己有關的事,他便徹底失去了冷靜思考的機會。
不,顧清不該是這樣,尤其不該對自己。
洛鳶仿佛從而意識到了什麼,她嚴厲的打住了自己的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繃著臉,洛鳶的目光莫名有些寒,就這樣不偏不倚的看向顧清。
“顧公子,你也知道此時此刻出現在這,未免太過不合時宜麼?”她淡漠道,強忍著心底那抹不忍。
“為了一個朋友如此喪失心智,可並非什麼好事。”
“即便你幫了我,但我若是想,去檢舉你身為神族肆意插手人族之事,也未嘗不可。”洛鳶道,絲毫不留情麵。
她可以在顧清那成個惡人,但與此同時,卻不能讓顧清再錯下去了,人族現在的時期非比尋常,他一屆神族來摻和,要是讓旁人知曉,輕則被議論,重則被審判。
事關異族關係的,動輒都要要命的刑罰。
顧清抬起了身子,驀的目光有些茫然,洛鳶的話並沒有刺痛他,可他現在,確實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顧清的迷惘毫無掩飾的暴露在洛鳶的眼底,洛鳶抿著唇,撇下眼,本能的心疼在腦海裡洶湧蓬勃,不忍心再說些什麼難聽的話語。果然,她壓根不能對眼前人報以惡意,即便隻是逢場作戲。軟化了態度,洛鳶軟聲哄勸。
“顧清,回學府吧,人族這次還沒有遭受什麼滅頂之災,你看,我即便身處這囚牢,不依舊還在努力著麼,你那位同窗不會有事的。”
少年落寞的退後兩步,任憑涼夜的寒風將他的發絲掀飛。
緩緩轉身,慢慢離開。
“洛姑娘,你說的都對。”顧清淡淡回應,將步子放的很慢很慢。方寸相隔,洛鳶就如此相看他那落寞的背影。
“但我打聽過了,你們一族世代從軍,身來便為護著這億國而存在,洛姑娘你此刻還在這,不正是最好的證明麼。”顧清無奈的勾了勾唇角,似乎是有笑意的,可怎麼看都是苦澀要多。
“我隻有看著他,才能安心。”他理了理思緒,最後道出這樣的話語,不斷向前,少年倔強而又固執。
洛鳶聽罷,心驚了一瞬,她快步向前,一下便扯住顧清的衣袖,顧清結印的手微微一凝,那瞬移的法術便在空中消散了,隻留下了點點熒光,碎裂了一地,在這漆黑一片的長夜裡顯得如此絢爛。隻差一秒,他就會瞬移離開,讓洛鳶再搜尋不得。心有餘悸,她喊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