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扣起門,嘴卻沒停。“那要這麼說來,我可就不客氣了。”在顧清看不到的地方,洛鳶一下接著一下掩飾笑意。
“隨你……”顧清撇開臉,許是被洛鳶的無恥所震驚。他仍然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個人的先後反差居然有如此之大。
屋內傳來腳步聲,兩人這才齊齊將麵色收斂,直至門扉被拉開一條縫,初見模樣便隻是一位和煦的女子與她的冷麵侍衛。
“何事?”屋內人問,嗓音有些低啞。
洛鳶勾起唇,將自己身上那點鋒芒藏的一乾二淨,“一些陳年舊事了,嬤嬤,進去聊,可好?”腳尖移動,指節死死扣住了門扉,仿佛裡麵人說一個“不”字,她都要硬闖。與她麵上那點溫婉大相徑庭。
而這小動作,卻隻有顧清一人明明白白的看在眼裡,而屋內人卻毫不知情,許是隱約有了笑意,故而隻能將麵色沉了又沉,顧清身上的氣息愈發違和了起來。
很快,門被打開了,裡麵那老嫗對於洛鳶口裡這件事似乎並不抗拒。
“進來吧……”她轉身,將兩人迎了進去。
洛鳶開口道謝,顧清也報劍俯身。洛鳶來回打量,發現這屋內的陳設意外的簡單,似乎隻有這嬤嬤一人住著。
慕皓最後留於她的口信,便是叫她來找這嬤嬤,甚至於將信物也給了自己,言語有限,慕皓並未詳說,所以洛鳶也不明白這嬤嬤的存在意味著什麼。
她隻不過照著慕皓的安排行事罷了。
也虧的他信任自己。
嬤嬤和洛鳶順勢坐在了庭院裡的小竹椅上麵,而顧清隱晦的掃視了兩眼,隻是沉默的站在洛鳶身側,一言不發。
“小哥也坐罷,我這沒什麼規矩。”嬤嬤用那渾濁的眼眸打量著顧清的身形,沙啞的開口。明明是好意,可那陰暗的眼神卻叫人看著膽寒。
也虧得來的是洛鳶和顧清兩人,就是這樣,連眼皮都沒有抽動分毫。就像是全然沒有看到一般,而那暗藏陰影之中的容顏,分明藏著幾道猙獰的疤痕。
想來是時日依舊了,疤印也暗沉了下來,可凹凸不平的麵部,依舊很容易讓人心理不適。
“不必了,這竹椅給他坐,未免委屈了些。”洛鳶淡然的輕笑兩聲,暖意撫慰起嬤嬤。“我這侍衛最是皮糙肉厚的,他自是樂意多站會的。”
“對麼,阿福?”洛鳶輕聲問,通透粉嫩的圓甲在竹桌之上無聊的畫起圓圈,如同清泉一般溫和的嗓音裡卻莫名充滿著戲弄,還是隻有顧清一人能理解的玩笑。
阿福?
顧清在心裡默念兩聲,仿佛魔怔了一般。
這是她給自己取的名……
顧清明知她在戲弄自己,卻偏偏提不起一絲怒意,他麵上冷極了,可嘴上卻還是忙不迭的承認。
“是,不必介意。”
嬤嬤黯淡了雙眸,對於兩人的互動,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小姐的屬下很不錯。”她誇讚,語氣卻很平淡。
“誒,是嘛?”
“嬤嬤能這樣誇讚,我自然是最歡喜不過了。”洛鳶視若無睹,興奮的回應。
而顧清卻默默撇開臉去,一時之間沒了話。
從懷中拿出玉佩,洛鳶將臉上那隱約的一絲玩世不恭收了起來,總算正經了許多,她沒有忘記來此的正事,寒暄至此,也夠了。
“嬤嬤,我受人所托,特來此一趟。”洛鳶將那玉佩呈遞了過去,直直交於嬤嬤之手,掃視一眼,便知道此人的來意與她所思所想如出一轍。
居然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嗎?
嬤嬤的神情有些悲愴。
那上等的羊脂玉在她手裡微微散發著涼意,可她的神思卻在舊時的記憶裡浮沉,越陷越深。
“二皇子可好?”她問。
洛鳶斬釘截鐵的回,“非常不好。”
“否則我也不至於出現在此地。”
“我要怎麼做?”那嬤嬤明知故問。
洛鳶聽罷,輕笑兩聲,接過圓盤之上的茶水,洛鳶體貼的幫她倒上了一杯,她溫了溫嗓,雙眸清明的盯著嬤嬤的麵龐。
“您知道的。”
“請……”
洛鳶將那茶盞往嬤嬤麵前送去,愈發有禮的起來,可嬤嬤卻覺得自己仿佛被看穿,那竭力忍下的情緒又莫名翻湧。
她是察覺了什麼?
雖然姿態隨意,態度溫和,可嬤嬤卻覺得掩埋在那雙幽暗雙眸之下的,明明有著一分的威脅與警告。
“小姐候候,我這就去拿。”嬤嬤埋了埋臉,佝僂著身子離開了此處。她腳步微瘸,行動似乎有些不便。
而洛鳶也隨之起身作揖,倒真像是感激到了極點。
“請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