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要他離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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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府前院,滿室滿園的花團簇著,雨勢不小,打落殘花一地,可那些仍然挺立枝頭的,卻愈發嬌豔了起來。

洛家今日沒有宴請外客,可這院落依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洛府的下人和慕皓的侍從,他們算不上什麼血脈相連的親眷,可確是實實在在陪伴這兩人一同成長的親人。

楊言坐在主座,緊張不安的候著洛鳶。而慕皓,一早便出現在了洛府,他冠以金帶,玉麵紅衣,靜立楊言身旁,原本與洛家是再親近不過的關係,但此刻站在楊言身旁,卻一言不發。

他鬆握交替指節,卻驀得發現掌心濕潤一片。

他很緊張,還是那種從不曾有過的緊張,甚至於他忽覺呼吸困難了起來。

雨勢漸小,可圓拱門後卻遲遲沒有出現那個他所期盼的人影。

她會不會是,突然反悔了……

等候的時間太過漫長,長到連慕皓都覺著要有什麼變故發生。這整場婚儀,不過是洛鳶三言兩語敲定的決議,他根本來不及深思,便陷入了這甜蜜的邀約,其實靜下心來想想,他根本不知道洛鳶為什麼要嫁他。

他不得君上喜愛,沒有勢力,不能求學,除了長久相伴的依賴感,他們中間其實什麼都沒有,不是嗎?

慕皓扯著笑,可內心卻愈發不安了起來,透過層層雨幕,他焦急的看向門邊,直到那正紅色的繡金嫁衣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心跳才恍若隔世的再次躍動。

侍女打著水墨色的鴛鴦紙傘,帶著洛鳶一步步向前走來,雨線齊行,濡濕了少女的鞋襪。

那一刻,漫天的禮樂齊響,可慕皓耳邊卻靜成一灘死水,他嘴邊噙笑,溫柔期許的看向眼前人。

那些算計,爭鬥在此刻仿佛化成一個笑話,消散入塵煙。

這整個婚儀簡陋的難以言說,可在慕皓眼裡,卻又那般溫馨。他們之間也許沒有感情,但依舊不妨礙他被人所祝福的喜悅。

兩人相隔一端牽過紅綢,麵對著楊言行婚儀之禮。

從始至終,慕皓始終滿眼情意的看著洛鳶,做戲也好,真情也罷,洛鳶沒有視線,分辨不得,不過就算她能窺視一二,也未必會探究其情感。

這一場雨下了許久,一直到儀式的結尾,也沒有片刻的停滯,可眾人看著,卻仿佛都陷入了一場霧蒙蒙的幻夢,不願醒來。

因為從來不曾見過雨日的婚儀,所以即便明晰這算不得什麼吉事,也依舊為此景所觸動不已。

楊言如此,慕皓如此,賓客亦然,除了洛鳶整個人脫離,大家仿佛都深陷於此。

而儀式完畢,洛鳶卻匆匆退場,將那厚重華麗的嫁衣褪去,轉而換上樸素貼合的便衣,拭去粉黛,盤起長發。若是眾人並非心知肚明,誰又能看出她今日行了婚儀。

午時一過,兩人便一同出了門,雨勢不小,街上本人影稀落,可朝會改時,此刻卻有接連的馬車相繼駛離。

洛鳶掀簾略掃幾眼,又收回,她闔眼納氣,隻耐心詢問起慕皓來。

“阿澤,我方才說得,可還有不妥的地方麼?”

“嗯?”慕皓愣神,一時未曾答上。可反應幾秒,又恍然回神。

“於我而言是一份功績,於洛家,又或者說是於你,是否太過嚴厲。”

洛鳶剛剛教他的那些話,真是將洛家放油鍋上煎炸一般,如此時期,受人詬病實非一件好事。

“隻要彼此平安,那便算不得壞事。”洛鳶滿不在乎。

這世上本沒有什麼絕對的是非對錯,人情冷暖,勢力權衡,不過虛妄,為了自己的利益,那些人仍舊是這凶惡的豺狼。

可若是有求於人,又會化作乖順的綿羊,不敢違逆,這世上的規矩太多,想挑人錯處實在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雖說必要時不能完全脫離,但在可以變動的範圍內,她不想墨守成規。

“這件事,能塵埃落定,便是最好了。”慕皓惆悵的感慨,而後,又把視線轉移,洛鳶此時正扒著窗,視線牢牢鎖定著窗外,不似那夜暢談時的撫慰與和煦,她今日瞧著倒像是有些冷淡。

又或者說,這是比他還深的迷惘。

“阿月。”慕皓本能的喚出聲,有些遲疑,洛鳶聽罷,垂簾轉身,疑惑的看向他。

“怎麼了?”她輕聲問著,手裡又用帕子細細擦拭起指節。

慕皓失語,有些遺忘了自己究竟要說些什麼,但觸及洛鳶眼底的不解之後,他還是開了口,“如果有一步錯了,那……”

慕皓停頓,內心驀得有些掙紮。

“到底怎麼了?”也許是察覺到了慕皓的情緒,洛鳶轉而笑起,輕聲撫慰起他來。

馬車外的雨水消停,卻換成陣陣疾風,將那布簾吹得烈烈作響。洛鳶轉眼,抬手拉住了簾子,將那涼風封鎖在外麵。

無意溜入的幾縷氣流吹起她的那唯一的釵環,使其的珠串搖擺輕碰,發出叮鈴的脆響。

而慕皓卻忽而目不斜視的看起了她那發釵,愈發沉默寡言了起來。

洛鳶的注意力全在那窗邊,故而沒有關注到少年的視線。良久,直到風平浪靜,她耳邊才傳回少年的言語。

“若見勢不好,你與將軍夫人便速速將我撇下,借機離開也行。總之不必在顧及我。”慕皓收回視線,眼底卻莫名散發出駭人的燙意。

他很糾結,從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