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牌完畢,三皇子繼位。”大殿之上,那墨侍緩緩撤離木箱,站定於君後一側,他麵無表情,隻是冷淡出聲。
單調乏味的字節在殿中回蕩,眾人無不聽取於心。
而慕戎仿佛鬆了口氣一般,隱隱的喜色浮現,掩於袖下的指節扽緊衣袍,少年身子僵直,神思卻愈發混亂。
是他,眾人最後所選擇的人,是他……
慕戎顫索著身影,眼底有震驚也有驚喜。
無邊的寂靜之中,慕恪隻無意的瞥他一眼,隨即又垂眼,不做反應,絲毫沒有想象中的不甘。
君後淡然揮手,示意一眾墨侍退下。
“既如此,看來就是三皇子繼君位了。”她笑稱,長甲隨意的往後捋了捋發絲。此時此刻,麵對慕戎,卻難得慈愛平靜了起來。
“慕戎,你可有異議?”她問。
“沒有。”慕戎回神,上前兩步,他脫下官帽,俯身作揖。
“好,很好。”袁曖點頭,以示肯定。
可話畢,卻不再言語,她靜靜看著慕戎,那笑意由淺轉深,不斷擴大,明明起初還隻是欣慰,到了後來,反倒變了味。
她不言,旁人更不敢。
冷著慕戎那顆焦灼的心,不消片刻,又靜了下來。可剛剛抬眼,反倒與君後那戲謔嘲諷的笑對上,一時叫人將話語哽在嘴邊。
“君後,既結果已定,便速速讓三皇子繼位吧,拖了如此之久,可實在不是一件好事。”劉嚴出聲,打斷了袁曖的施壓。
而隨後,便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附和。
袁曖狹眸,將視線送去,道“噢?劉臣如此急切麼,君上的殯儀可還未辦。”她笑說,明明是緬懷的話,卻看不出一絲的不舍。
落在身上視線消失,慕戎鬆了一口氣,宛如活魚見水一般,汲汲渴求那氧氣。
兩人拉扯著,慕恪和慕畫的視線卻不自覺的拉遠,直至那殿門之外。
忽而,一陣急呼,一個侍衛身影從門外踉蹌著跑來。黑色的衣物被血洇濕,明明看不太清,卻仍舊使人觸目驚心。
他跑著跪落地麵,苦苦掙紮。
臣子站於兩側,麵對侍衛的靠近,並沒有阻攔,隻是本能的退後避讓著。
袁曖眼底仍笑著,麵上卻擔憂驚懼,裝出一幅震驚不安的模樣。
“怎麼了,怎麼傷的這樣重?”她好脾氣的問,既沒有對來人身份的質疑,也沒有剛才的壓迫感。似乎對於這一場景,並不訝異。而幾乎是同時,劉嚴緩過神,臉色驟變,他暗自咒罵著。
做戲,一群小人!
“君後!”他急急嗬道,情真意切。而在眾人視線轉移之際,又眼神拋後示意。
話畢,這大殿卻徒然冒起一陣白煙,從那垂危的侍衛開始,慢慢擴散了起來,階上幾人麵色一緊,顧不得這煙霧什麼來曆,便急急衝入。
因為他們都明白,這是有人要滅口。
連著大殿之上的袁曖也不禁握緊了椅托,麵色有些不好。
慕戎那小子的人膽子竟這麼大,動手腳動到這殿上來了。
人影消散,反倒在那煙霧裡奔走探查,慕恪掩住口鼻,一下便躍至侍衛身旁,可默然,隻瞧見那人麵色烏青,口鼻出血,眼睛瞪得很大,卻掙紮著說不出話。
從煙起到他來,其實不過才片刻罷了。
思定,慕恪摸了摸那侍衛的懷間。
竟連一點信物也沒留下,那人究竟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出這一整套的行動來的。
他淡淡抬眼,煙霧散去,人影逐漸清晰,慕恪恍然發覺,自己與劉嚴不過相隔幾步之遠。
兩人神色各異,但唯一相同的,是他們臉上都沒有一絲的笑意。
劉嚴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結束,慕恪也明白自己有了一個難纏的對手,直到煙霧即將散儘的那一刻,慕恪扯起嘴角,挑釁的衝著劉嚴擺出口型。
幾秒後,一切恢複平常。
眾人看到如此場景,無不驚恐失語。
他們入朝,早就經過了層層檢查,竟然還讓如此危險的人混跡了進來,要知道,這億國武將可沒幾個,最有實力的莫過於洛河,而此刻,他也不在,剩下這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站著,豈不是成了這砧板上的魚肉了,任人宰割。
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於是紛紛撇開視線,不由得畏懼了起來。
袁曖最先反應過來,將門外一眾侍衛召集進來,死死守住這大殿。
慕畫莫名其妙的看著這一場鬨劇,不免感慨劉嚴的膽量與手段。
眾人眼皮子底下做這件事,可不容易。掩藏袖下,她無意的彈了彈蔻甲,有些厭煩了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