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眼垂頭,寒影的舌尖泛起酸麻的感觸,散落的發絲勾纏著紅寶石鏈條一同垂下,在這漫長的夜色裡,黯然失色。
得到了衣棲的命令,那些行動僵硬的漠國士兵仿佛在一瞬間活了過來,他們掙紮著向前,不計較任何可能有的後果。
洛鳶這次沒有衝在前頭,可當那烏泱泱一群人振作精神,齊齊衝過來時,她還是感知到了一絲震撼,銘心鏤骨。
與其說是一群亡命之徒,還不如稱之為喪屍,至少前者尚有搏命的氣勢,而後者,卻隻是麻木。
洛鳶下意識的舔舐起她乾澀的唇,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射箭的速度。
快結束吧。
她早就累了……
箭羽耗儘之時,雙方提劍猛衝,以命相搏。
璃州借來的這群兵數量不算多,又因為先前一直安穩的緣故,所以他們行事作為大多散漫,秦安和洛鳶的命令對他們的約束力一直不高。
為了趕路,兩人並沒有騰出時間特意去提點關照。
可當他們腳踏實地的站在了戰場之上,看著敵兵凶悍可怖的模樣,緊張感還是一觸即發。戰役就要收尾,誰也不想死在這裡。
腦海傳來陣陣眩暈,衣棲微顫睫羽,早已習慣,待那陣感覺消失,她扶額轉身,像是得到什麼命令一般,向著懸崖靠近了幾步。
“結束了,你走不走。”身影相背,衣棲的嗓音算不上大,但他倒是聽的意外清楚。
寒影沒答,可固執不邁的腳步還是宣泄了他的答案。臉色微涼,雙眼閉闔。他放出魔氣,一點一點向著人群裡滲透。
“犟種。”衣棲挑起眼尾,笑意逐漸冰涼。三兩步邁向崖邊,她默默轉身,歪頭托腮。
“那你便等著吧,看看可還能幫她收回屍骨。”話起,她滿眼的挑釁,隱隱閃動起興奮的眸光。
果不其然,話未閉,寒影暴怒,魔氣順著四肢百骸逸散,他不由自主的弓起身子,將這力量向著背後猛擲,他仿佛投出了一張巨網,就要給她致命一擊。
為了快速的擊中衣棲,寒影甚至沒有將那魔氣凝練成型,就草草丟出了身體。
腳尖躍動,衣棲仍舊發笑。
以寒影的實力,沒有擊中她的可能。
背對著那深淵躍出,衣棲直直下落,若有若無的嘲弄著寒影的天真。
可在下一秒,她表情卻呆滯的凝固了起來,仿佛被什麼東西所影響一般,不能抵抗,那些碎裂的紅色寶石好像重又耀眼了起來,與山下的一道紅光相為呼應,愈發妖冶。
寒影的神情更冷了,他拂去塵土,不自覺的擴大了搜尋的範圍。
衣棲的胸膛被貫穿,那些原本無形的魔氣凝聚成一根長釘,將她牢牢的釘死在山崖之上。
鮮血噴湧,將那山壁燃成豔麗的紅色,衣棲睜大雙眼,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才會招致這樣的結果。
寒影他……
沒有這樣的實力,為什麼可以傷到她。
衣棲不明白。
但在這個短暫的過程中,蘊藏長釘之內黑色霧氣慢慢滲透了進去,甚至在觸碰到衣棲體內那份不純淨的惡種之力時,還極為殘忍的將起啃咬撕扯著吞吃入腹。
不消半刻,衣棲傷口愈合,神情麻木。
長釘消散,她彈指瞬移,重又回到了寒影的身邊。
“主人。”衣棲俯身襯道,臉色冰涼。
而寒影則多一眼都不曾施舍於她,隻問“不是愛笑麼?”他問得很淡,態度卻讓人不禁惡寒。
衣棲沒有意識,但本能驅使,她雙腿跪地,俯身求饒。
沒有一絲一毫的尊嚴。“求主人原諒。”衣棲用她那嬌軟的嗓音回答,但此刻對上寒影,卻勾不出一絲同情。
這個場麵並不好看,可寒影不是一般人,他完全沉浸,並且十分享受著這樣的瞬間。
“找到人,就可以站起來了。”寒影麵色扭曲的答,這份狂熱癲狂的神態硬生生的破壞掉了一個少年身上獨有朝氣與鮮活。比起一個有良知有情感的人,他此刻更像一個瘋癲的魔鬼。
“是,主人。”衣棲回應,沒有起身,更不敢抬頭,隻是將自己身體的力量注入寒影所釋放的魔氣之中,幫助他無限擴大著範圍。
在衣棲身體裡那根弦徹底繃斷之時,他們口中所謂的那個大人的腦海裡就收到了消息。
癱在床榻,她雙眼微睜,抑製不住的又嘔出口血,將那床榻地麵染得麵目全非。她弓手撐起身子,卻不料起身的動作加重了身體內部的壓迫感,原本生生咽下的半口血此刻也是毫不費力的就吐了出來。
順著床沿,一滴一滴滑落地麵,滿目猩紅。
侍女聽到動靜,忙不迭的推門,隨後便是一陣腳步,“咚咚咚”的響得厲害。
“大人!”耳邊一聲驚呼,侍女擔心的撲了上來,將她顫抖哆嗦的身子扶了又扶。